第17部分(第3/4頁)
章節報錯
原定出發去湄倫的時間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星期了,我卻仍待在曼德勒。我曾和你講過很多這個城市的方方面面,抱歉我現在興致全無。事實上,一切都變得讓人費解,目前的形勢發展讓我懷疑,能否見到卡羅爾醫生和他的埃拉爾鋼琴。
軍隊指揮部的一個少尉告訴我,湄倫幾天前被襲擊了,除此之外我知道的很少。每次我問別人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總是一臉漠然,要麼就是刻意逃避。他們的託辭通常是“負責人正在仰光召開一個重要的戰略會議”,或者是“這件事情不能輕易決定”。讓我費解的是,卡羅爾醫生沒參加這種重要的會議。據說他仍然留在湄倫。他們說,那是因為卡羅爾醫生駐守的要塞有著重要的軍事意義———聽上去倒是個不錯的解釋。他們說話時的態度讓我困惑。起初我想,這可能是個陰謀或者醜聞,併為此感到毛骨悚然———還有什麼比這種想法更恰當的呢?這個國家的一切都是如此神秘莫測。然而漸漸地,我也感到習以為常,就連對卡羅爾醫生無權參與重要問題的決策一事,也不再像當初一樣震驚。他們說一個對鋼琴如此痴迷的人,難保不會有什麼其他的怪癖,這樣的人是不能委以重任的。從某些方面來看,我已經認同了這個事實,這讓我感到深深的痛苦和不安。法國人正計劃著越過湄公河侵犯我們的地界,在這個節骨眼上,一架鋼琴聽上去的確是無關緊要———然而,如果我質疑醫生的行為,就是在質疑我自己此行的意義。
親愛的,當初離開英格蘭時,我曾懷疑自己能否到達湄倫。它似乎遙不可及,途中必然困難重重。然而現在,我的任務很可能被取消。我似乎又無法接受此行真要落空的事實了。過去六個星期裡,我一直惦記著去湄倫的事。我綜合地圖和別人的描述,無數次地勾畫著要塞的樣子。我還列出了一串到那邊要做的事情,計劃著欣賞卡羅爾醫生在報告中描述的山川和河流。也許你覺得很奇怪,凱瑟琳,但我已經在想回家後要告訴你我的所有經歷———見到了期待已久的醫生,修好了埃拉爾鋼琴並給它調好了音,拯救了這件寶貴的樂器,成功地履行了我對英國的“職責”。然而現在,這個“職責”能否完成變得難以捉摸。在家的時候,我們還經常討論這點,而我也堅信鋼琴的重要意義。但現在,我逐漸感到“給這裡帶來音樂和文明”的方式也許應該更微妙———這裡已經有藝術和音樂存在了,他們有自己的藝術、自己的音樂。這不是說我們不應該把大英帝國的文明帶到緬甸,只是我們做事的方式可以更人性化。事實上,如果要使他們臣服於我們,我們就應該將歐洲文明的精髓帶給他們,不是嗎?巴赫不會傷人,歌曲也不是敵人。
調琴師 第十一章(3)
親愛的,我離題了,也許沒有。我寫信給你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希望。然而現在,受到戰爭、實用主義和我自己疑慮的影響,這希望正逐漸消失。整個旅程充滿了看似真實,實際卻是虛幻的東西。過去的時間裡,我一直對自己即將面臨的工作抱著極大的期望,以至於時常擔心,自己是否會因期望的落空而質疑過去所堅信的真實?怎麼和你說呢?雖然我對緬甸之行一直充滿期待和驚奇,然而現在,面對湄倫之行的落空,我開始質疑我親歷的所有事情。我曾經希望現實能夠染上幾分夢幻的色彩,然而現在,現實儼然夢幻般逝去。我不知道我寫的東西有沒有意義,但是面對周圍美妙的景色,我只看見自己提著旅行包,站在我們富蘭克林?繆斯的家門口,場景就像我臨行前離開時那樣,沒有絲毫變化。
我還能寫些什麼?有時我會花上幾個小時望著撣山,心想如何向你描述它們的美麗,只有這樣,我才能把我的所見帶回家與你分享。有時我會去集市上,跟著牛車和行人,一起走過那凹凸不平的道路。有時我會坐在河邊,一邊看著漁民打魚,一邊等待從仰光來的輪船,等待從那裡得知我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