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感覺自己更強壯了。他的速度或許有些慢,不過成功登頂已經指日可待。

然而,在山上待了七十多天後,剛攀爬九十六小時完成一趟補給任務,摩頓森和達斯尼回到大本營正準備好好睡一夜。臨睡前,他們用望遠鏡瞄了一眼剛剛暗下來的峰頂,忽然注意到喬戈裡峰西側山脊的高處有燈光閃動。摩頓森和達斯尼意識到這一定是隊友在用頭燈發訊號,應該是他們的法國隊友有麻煩了。

“凡恩採用的是‘阿爾卑斯式風格’。”摩頓森解釋。他用法文重音強調“阿爾卑斯”一詞,在登山者中間這個詞代表的尊敬和榮耀不言而喻。“隨身只帶最少的裝備,儘可能快速攀登。之前我們還曾幫他脫離困境,因為他走得太快,沒有適當的高度來讓身體適應和休息。”

剛完成疲累的補給旅程,摩頓森和達斯尼擔心他們沒辦法迅速趕到凡恩的位置進行救援,所以向大本營的另外五支登山隊求援,但是沒有人願意幫忙。他們在大本營只休息了兩個小時,就背上裝備出發。

從海拔7600米的四號營地一路趕下山的普瑞特和馬祖爾,則是在搏命救人。“凡恩爬上來跟我們會合,想一起攻頂,”馬祖爾說,“但當他爬到我們這裡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垮掉了。等他喘過氣來,告訴我們,他聽到肺裡有咕嚕咕嚕的聲音。”

凡恩得了高山肺水腫——海拔太高引起的肺部積水,如果患者不能被立刻送下山,很快就會死亡。“真的很嚇人,”馬祖爾說,“粉紅色的液體從他口中大量冒出來。我們試著呼救,但是無線電進雪不能用了,我們只好往下走。”

普瑞特和馬祖爾兩個人輪流攙扶凡恩下山,然後在西側山脊最陡的幾段繩距,用坐式下降法將他運下去。“好像是身上綁了一大袋馬鈴薯後吊在繩索上。”馬祖爾說,“我們還得慢慢來,才不會害死自己。”

三杯茶 第一部分(4)

當他們問摩頓森是怎麼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日夜兼程,抵達凡恩的位置時,向來不愛張揚的他只是簡單回答:“相當辛苦。”

“普瑞特和馬祖爾是真正的英雄。”他說,“他們放棄了攻頂,只為了救凡恩下山。”

當摩頓森、達斯尼和隊友們在靠近一號大本營的巖壁會合時,凡恩數度陷入昏迷,出現高山腦水腫現象,大腦內產生積水。“他已經無法吞嚥,而且一直想解開登山鞋的鞋帶。”摩頓森說。

平日不登山的時候,摩頓森的工作是在急診室擔任大夜班創傷護士。此刻專業醫療技能派上了用場,他立刻給凡恩注射了一劑降腦壓藥物,以緩解腦水腫現象。然後,四個早已筋疲力竭的隊友開始長達四十八小時的艱苦營救旅程,拖著裹在睡袋裡的凡恩從崎嶇的巖壁區下撤。

“有時候,英文流利的凡恩,會突然醒來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法文;在極度困難的路段,出於登山者的自我保護本能,凡恩會突然驚醒似的把保護裝備扣進繩索,然後又癱倒陷入昏迷狀態。”摩頓森回憶道。

摩頓森和達斯尼出發七十二個小時後,他們成功護送凡恩撤回了前進營地。達斯尼用無線電呼叫山下的加拿大登山隊,再由他們把訊息轉至巴基斯坦軍中,請求派拉瑪高山直升機進行救援。這在當時應該是史上最高的高山救援嘗試,但由於天氣惡劣,風力過強,軍方要求他們將凡恩送到更低的地方。

下命令很簡單,然而讓四個已經筋疲力竭的隊友把人送下山,卻是要命的困難。把凡恩綁進睡袋後,隊友們穿過艱難崎嶇的沙維亞冰川護送他下山,整整六個小時,四個人只能用咕噥含混的語言溝通。

“我們真的累壞了,這遠遠超出體能的極限,有時候我們甚至得爬。”達斯尼回憶道。

終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