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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簾幕,傾聽著對風浪適應良好的卿嫿兒和著水聲奏出的琴音。
少爺將已接掌三年的家業撇給老爺,抽出五個月的時間,親自送妹出閣。姑且不論這整整三船由各地搜刮來的嫁妝,精心調教出的十二名陪嫁婢及四房奴僕,只這將風向、天氣、吉時皆計算在內細心排出的船期,便可見他們的用心了。
卿嫿兒稟性仁厚,對丫環一向寬和,賞賜又厚,往往侍候她一年多,丫環便可攢足贖身錢,縱然定的是死契,她也會求繼母放行。於是眾多貼身侍婢或念親人,或戀情郎,均早早離去。只有卿容容執意與血親斷情斬緣,老死不相往來,故伴在她身邊九年,感情深厚自不待言。
她的乳母五年前要求回鄉,由卿別量厚贈了一筆養老金。既老姐妹,親孃又去世得早,與繼母敬而不近,卿容容無疑便成為她最親近的人。
因而,她可以聽出向來幽雅清和的琴音中,多了一些高亢激揚。
小姐仍是不安呵。不見到馮子健,明白他是怎樣的人,就算小姐最信任又曾往金陵見過馮子健的少爺拍胸擔保其人是標準的正人君子,小姐仍不能完全放下心呢。
卿容容嘆息,手中銀亮的針細細為快完工的輕綢羅裙綴上與真花等大的雛菊。九十九朵小花或怒放,或花瓣微合,或帶露,或含苞,大小不一,姿態各異。白花黃蕊疏落有致地佈於裙身,與花色略異的白裙於素雅中倍添矜貴,可以想見穿在美絕人寰的卿嫿兒身上將會如何的清麗。
不知莫離怎樣了?
容容的目光落在裝著半枚暖玉的青色荷包上。一模一樣的另一半已託天叔捎給了他。天叔追上他了嗎?他現身在何處?
風莫離呵——
請君莫離。請君莫離。
到頭來,卻仍是分離。
陸路會比水路快得多。
而且多很多。
但卿容容仍是無法想象當她的船行至半途時風莫離已到了路途足有洛陽至金陵三倍有餘的西域邊陲。
風塵僕僕的青年男子隱身於枝葉茂密的大樹上,愛笑的唇僵成冷然的直線,銳利的眼掃過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的景象。
小橋玲瓏,流水曲折,綠樹林中畫簷斜飛,江南小景原封不動地被搬到這荒蕪之地。
他屏息靜候,在此守株待兔,已有三日,據他從“邪異門”幫眾口中探來的訊息,凌斷月最遲在明日日出之前,會遣開身邊的護法侍從,單獨一人到眼前的小亭獨酌靜坐。
那是他唯一的機會。
平日凌斷月身邊高手如雲,他怕未出手已選取被剁成肉醬了,休想近得她身。
“吱呀——”
紅漆月門開啟,一身形高挑修長的女子手提竹藍,悠然步過小橋。
“凌斷月前輩?!”
風莫離橢圓閃亮的黑眸剎那間如貓縮成一條縫,大鵬展翅般從樹上撲至她身前。
近前凌風弱柳的女子一襲素袍,淡雅沉靜中麗色逼人,水光盈盈的眼眸似秋水溫婉醉人,此刻仍舊平靜無波,毫不驚訝地看著他,噙著淺淺的笑意,欣意道:“莫離你終於來哩。”
她怎麼知道他是誰?
似看出他疑惑般,凌斷月將竹籃放在亭中的石桌上,然後轉過身來道:“荊巒常有信來,從他的信中,我知曉了許多事,尤其是他引以為傲的好徒兒。”細細地打量著他,眸中閃起緬懷的神色道:“就算荊巒沒提起過,我也能一眼看出你是誰的徒弟。莫離你和你師父太像了。”不待他說話,復又笑道:“莫離是想問什麼的嗎?”
風莫離撇嘴冷嗤:“你為何不猜我是來索命的?”心裡卻暗暗糊塗起來,師父和這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令師父受了難以恢復的重傷的,的確是她獨一無二的“天魅心法”。而現在,他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