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既已如時到場,最好請把令友即刻陪來,當面一會,越快越好。省得睡久夢長。弄不好教官面察覺了,倒像是我們鏢行勾引出來的,豈不負了武莊主給兩家好意引見的盛情?”武莊主站起身來笑道:“足下是怕給我找出麻煩來吧?但我們彼此都是朋友,獻技求教,不是比武;幫忙尋鏢,不是與賊通氣,斷斷不會出錯。本地官面和在下也有點小來往,我想他們總得給我留面。就是今日之會,也關照他們了,請諸位不必擔心。倒怕外府來的尋鏢官人,跟蹤尋來打攪,那可就惹出麻煩,不干我的事了。敝友現已到場,剛才囑我重問一句,貴鏢行可驚動官面沒有?”(葉批:要緊一問。)

胡孟剛道:“武莊主不要小覷我們。我們照約行事,錯了轍,你只管交江湖道公論。”童冠英道:“我說武莊主,我也是觀禮來的朋友,讓我保一句吧;俞、胡二位久在江湖上混,決不會做出鬼鬼祟祟的事來,教江湖不齒。你們貴友也在外面安著樁呢,請問我們這一夥,暗中帶著不相干的人沒有?您請放心好了。”

武勝文道:“如此很好,我們雙方都照約行事,誰也不許錯了轍。敝友早已來到,我這就陪他過來。不過話先說明,他是專心先來請教的,後事如何,那就全看諸位怎樣對待人家了。諸位請稍候。”向鏢行一抱拳,回身出離東廡。其餘十幾個壯士一齊跟了出去。東廡只剩下鏢行;老拳師蘇建明道:“這怎麼講,他忽然又叮問一句,可是又要變卦?”俞劍平搖頭道:“隨他鬧去,我們有一定之規。我們迎出去吧!”

鏢行群雄舉步到廡下,對方的人已從西廡及別處出來,歷歷落落,共有二三十人,和鏢行人數正相當。與子母神梭武勝文並肩前行的,一共七個人,其餘稍稍落後,雁行而來。這七人自然是領袖人物了,內中一個豹頭虎目、赤紅臉、黑鬍鬚,穿長衫,持鐵菸袋,正是劫鏢大盜飛豹子,也就是俞劍平當年的師兄,如今昂然出現了。胡孟剛也和黑鷹程嶽、九股煙喬茂登時認出,急急關照俞、姜及群雄道:“就是他!”

俞劍平、胡孟剛、姜羽衝、蘇建明、童冠英與青松道人、無明和尚,凝眸打量對方。這七位有老有少,多半是尋常身材,只有三個人較高,頂數武勝文魁偉。豹頭虎目的老人和武勝文比肩並立,恰好一般高,一般雄壯。鏢行眼光盯視這草野七雄,這草野七雄齊盯視鏢客。但只一掠而過,幾對目光終於都落在十二金錢俞劍平和豹頭老人的身上。

十二金錢俞劍平,五十四歲年紀,穿米色綢長衫,黑色紗馬褂,衣冠楚楚,如見大賓;皓顏劍眉,額橫皺紋,氣度如此地謙敬、沉穆,毫不似武夫,更不似踐約赴鬥。睜著朗星般的雙眸,尋看來人;他只是這麼抬眼一看罷了,並沒有透出橫目直盼的神色。

這一邊,飛豹子挺然直立,六十歲以內的年紀,虎目灼灼閃光,豹頭似籠深霧,只穿一件肥袖短襟的縐袍、高腰襪、福字履,純然武林打扮。天雖熱,手不揮扇,頭不出汗,右手只輕輕提弄著那管鐵桿菸袋。一出西廡,目光遠射,早早地看見俞劍平了。

雙雄此日對面相逢,已在師門分袂三十年後了。兩人全覺得心血沸騰往上一撞,但立刻都按下去。兩人不由得流露出錯愕之容。光陰荏苒,挾著恩怨悲歡,匆匆逝去,好像一霎眼間,已度過一世三十年。此日重逢,兩人心目中都想象著對方年貌必變,卻想不出究竟變成什麼樣。

二人心目中,都有一個二十幾歲的少年壯士,浮現音容;而此刻抵面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