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用得著。

他向地下一躺,一面去討米袋中掏酒葫蘆,另一手去掏蟾酥珠,嘴裡在說:“花子也倦了,喝兩口睡上一覺。”

“咕哈哈”,他喝了三大口,每一口酒皆在喉中打滾,聲響特大。

葫蘆嘴離口,酒香四溢,迎風飄蕩,他吧唧著嘴說:“只剩下不足兩斤,不夠我一頓,還是留下解渴好些,這兒買不到象樣的陳年白乾了。”

“咕哈哈”,他又喝了三大口。

他將討米袋推至頸下,上半身支起,架起腿,躺得四平八穩舒舒服服。右手半抱著烏竹仗,左手握住葫蘆頸,掌心中,是鴿卵大的百毒蟾酥珠。他晃著灑葫蘆,翹起的右腿不住晃動,用蒼勁的嗓音輕吟:“勸君莫拒杯,春風笑人來。桃李如舊識,傾花向我開。流鶯嗯碧樹,明月窺金墊。”

輕吟聲徐徐流動,葫蘆中酒聲相和,似合符節。

鼾聲止了,朗月禪師的眼睛瞪大了,慢慢坐正身形了。他嗅著撲鼻的酒香,象一頭獵犬發現了獵物。

老花子晃著酒葫蘆,搖搖頭,說:“詩不對景,見鬼,哪兒來的流鶯?更沒有春花秋月。”

“咕哈哈”,他又灌了三口酒,晃著酒葫蘆續往下輕吟“滌盪千古愁,留連百壺飲。良宵宜清淡,‘夜涼’未能寢,醉來臥空山,天地即衾枕。”他把“皓月”換成“夜涼”,還順口。

吟完,直晃腦袋,緩緩舉起酒葫蘆,又要喝啦:

朗月禪師愈聽愈冒火,也愈看愈心疼,酒不到兩斤,再讓他喝幾口,豈不精光大吉?

他肚中酒蟲在造反,唾沫直往肚裡咽,眼中在冒火,胸中在冒煙,驀地大吼:“臭花子,你雞貓狗叫打擾佛爺的睡眠,磕唾蟲被你攆跑了,該死!”

老花子假裝吃了一驚,酒葫蘆放下了,無可奈何地說:“好好好,不叫就不叫。攆跑了大師父的磕睡蟲。罪過罪過,抱歉抱歉!”

他向和尚搖搖右手,表示歉意,左手的酒葫蘆慢慢往口邊湊。

朗月真急啦!大喝道:“不準喝!”

“怎麼?喝酒也能趕跑大師父的磕睡蟲不成。”

“說不準喝就不準喝。”

“和尚,你好不講理。”

“拿來!”朗月禪師大叫。

“大師父要甚麼?”老花子歪著頭問。

“酒葫蘆。”和尚的聲音有點焦躁。

“咦!酒葫蘆是我的命根子,你要豪奪?不成!”

“就要你的命根子,你給是不給?”

老花子坐起上身,朗月禪師突然沉喝:“你要想跑,我叫你嘗死一百次的滋味。扔過來!”

“好!你行,反正花子奈你不何,給你!”

聲落,他左手向前一送,用巧妙的手法,將蟾酥珠滑入葫蘆口,脫手扔出。

酒葫蘆悠然飛向朗月禪師,口上腹下,均勻地飛出。

朗月禪師伸手抓住,說:“花子,你的內力不壞。”

“過獎過獎。”老花子一面躺下一面答。

“別得意,比起我來,你差上一百倍。”朗月冷笑著說,說完,“咕哈哈……”喝了十來口。

老花子心中暗暗叫苦。皆因這百毒蟾酥珠,質料堅硬,剛落酒中,一時不易將毒洩入酒內,須待片刻方生效用。如果賊和尚一口將酒喝完,豈不前功盡棄?他必須設法阻止,只消爭取片刻便成。

“大師父,喝急酒你不感到煞風景?你是個酒徒,品流下乘得緊。”

朗月放下酒葫蘆,冷笑道:“臭花子,你在批評佛爺?”

“不敢,就事論事,大師父休怪;替我留一口。”

朗月哈哈狂笑,笑完說:“你可以嗅嗅酒氣。你再嚕囌,我打破你這酒葫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