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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篝火帶給靈官的無疑是母親似溫馨的暖融了。他愜意地躺在火旁的沙上,閉了眼,什麼也不去想,一任那暖融和溫馨去醃透自己疲憊的身心。
就著火光,孟八爺和花球搭好窩鋪。幾根木棍,一頂帳篷,三套被褥,一些簡單的灶具和用物,構成他們的“家”。在這個荒涼的世界裡,“家”是個多麼溫馨的字眼啊。孟八爺把自己最心愛的栽毛褥子鋪到“家”裡。這是用金黃的尺把長駝毛栽織而成的,是保暖隔潮的寶褥。日後的許多天裡,一見到它,靈官便感到“家”的氣息撲面而來。
大漠祭 第三章(2)
夜,奇異的靜,火焰的呼呼便奇異的響。夜彷彿成了一個巨大的黑鍋,淺淺一扣,便將大漠罩其中了。星星顯得很低,立體感極強,似乎伸手便可摘下。火光映照下的沙山隱隱幻幻,如淺墨勾勒。巨大的黃毛柴則索性蜷縮成一個個鬼影了。只有在火光突燃的時候,它才偶然顯現一下。
孟八爺花球的談話聲很遠,似在夢境之中。一切,都很遙遠。近的只有寧靜的心靈。許久沒這感覺了。無論上學的城市,還是苦苦地為生存而掙扎的鄉村,都使靈官的心漸趨浮燥。而浮燥的心靈還算心靈嘛?他覺得真正的心靈應該是一個不受外物左右的獨立世界。是的,心靈和外現應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他讀過《追憶似水年華》,他認為普魯斯特的心靈才稱得上真正的心靈。
上弦月細細的,蠕蟲一樣,掛在天上,灑下很可憐的一點兒光。這甚至算不上光,只能算薄薄的氣,一暈暈蕩下,蕩不了幾下,便被奇異的大漠吸到地層深處。月兒羞愧地瑟縮了,顫,顫,顫。靈官覺得它快要一頭扎進沙海了。
躺在窩鋪裡,靈官很難入睡。孟八爺和花球相繼響起鼾聲。八爺的鼾聲似打雷,還用嘴呼呼吹氣,極像靈官想象中的錢塘潮。花球則溫柔許多,細細的,像低吟淺唱的二胡。靈官想了許多,想到了幾年來的一切,想到了瑩兒,心中充滿了滄桑。真這樣活一輩子嗎?他有些不甘心。
(2)
孟八爺先教靈官辨“蹤”。
“蹤”就是狐子在覓食後留下的足印。為了生存,狐不能不覓食。一覓食,獵人便跟“蹤”追擊。
“蹤”分三類:夜蹤,五更蹤,亮蹤。
夜蹤是狐子在半夜之前留的足印。五更蹤是五更後留的。亮蹤是天亮留的。
“夜蹤”幾乎無用,“狐顛顛,人三天。”狐狸夜裡留的蹤,沒兩三天攆,連個狐毛也見不著。有經驗的獵人不追“夜蹤”。
“五更蹤”可追,但累,從凌晨追到日落,或能見得狐影。
“亮蹤”最佳。狐的習性是晝伏夜出。按孟八爺的話,一見太陽,狐狸的頭就疼,必須找個地方歇息。一見亮“蹤”,不用半日,便能見到在柴棵下歇息的狐子。
尋蹤易,辨蹤難。狐足印似狗,五點梅花,印在蠕蠕細浪上,筆直射向遠方。尋常時候,狐很少拐彎。
沙灣的獵人中,會尋蹤的人多,但真正會辨蹤者,只孟八爺一人。孟八爺打狐子,如探囊取物。常見八爺笑嘻嘻說:“今日個到銀行取些錢”,就提槍進沙窩。用多少,打多少。
“有些傻瓜,哈哈,見個蹤蹤子就攆。瞎驢碰草垛,攆一天,連個狐屁也聞不著。”孟八爺領靈官去覓蹤,遠離了看窩鋪的花球,才說。他知道花球嘴鬆,盛不住話。一到要緊處,便避了他。“哈哈,他們只認得那是狐的蹤蹤子,卻不知是啥時的蹤蹤子。有的能攆,有的不能攆。扛了半輩子槍,連個門道都摸不著。”
經過幾天的跋涉,靈官覺得小腿部的肌肉很疼,每一挪步,便覺有把小刀在肉裡劃。雖說以前也進沙窩,但那只是在沙窩邊旋一下,從沒長途跋涉進沙漠腹地。許多次,孟八爺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