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承嗯咳一聲道:“聽說南蠻水師此為,是有他們樞密院的軍令。定海已是他們所劃的戰區,跟早前入駐之時可不同了。戰區裡軍事為先,南蠻水師恐怕不會再顧忌民人。近日南蠻水師可抓了不少漁民,全投進了大牢裡。”

大堂裡沉默了,謝森更是暗道不好,聽這話的意思,潘連承怕是要倒向英華。

他趕緊道:“咱們還是急報李制臺和年大帥,請他們速發援兵。”

潘連承冷笑道:“援兵?最近松江、蘇州、杭州、寧『波』甚至江寧,都在鬧鹽米之『亂』,李制臺和年大帥都恨不得變成千手觀音,怎麼可能還想著定海?”

先是說南蠻水師再無顧忌,再說定海在江南已形近放棄,連謝森臉『色』都白了,後者很接近於事實。他這個知縣,雖被雍正連升三極,卻還壓在定海,顯然是朝廷不願再多看定海。跟整個江南比起來,定海算什麼?

那些一般鄉紳眉來眼去看了一陣,都看向潘連承:“總戎大人怎麼說?”

這些眼神裡含的東西,潘連承都看懂了,他嘿嘿一笑:“我能怎麼說?我是為十萬定海人著想來人啊”

大群綠營兵丁湧入大堂,謝森驚駭地叫道:“潘連承,你膽敢反了朝廷”

潘連承呸了一口,抬手接連指向謝森和那些豪紳:“你們這幫腐儒,劣紳,就招呼民人替你們賣命,自己卻躲在後面數銀子。既然這個朝廷都是你們這樣的人撐起來,為什麼還要為這個朝廷效力?”

謝森氣得肺都要炸了:“你要學江西湖南那些兵痞,你分明就是見利忘義”

潘連承臉不紅心不跳:“我是謀利,可我這利順著大義,何樂而不為?”

潘連承是聰明人,早就看出,李衛和年羹堯已經放棄了定海,雍正更是對定海沒什麼指望。英華海軍對定海志在必得,他何苦去當犧牲品。金山衛的杭州副都統白道隆,在龍『門』港附近屁都不放一個,雖然沒反,卻是在暗中當英華走狗。現在他家人都在定海,正是南投英華的好機會。

正要下令拿下謝森和那些豪紳,卻不想另一幫兵丁衝了進來,不僅有謝森編練的民團,還有那些豪紳僱養的護院。

謝森咆哮道:“就備著對付漢『奸』,卻不想跳出你這麼個大漢『奸』”

槍聲起了,大堂『亂』成一團,兩方都不敢在這裡『混』戰,由手下護著,匆匆分開。

十一月十六日,定海自『亂』,潘連承的控制力也不足,定海鎮標只有一半人跟著他。另一半人,加上謝森等“頑固派”,一面跟潘連承的部下在定海縣城『混』戰,一面死守定海港附近的金『雞』山炮臺。而原本被鼓譟起來抗阻英華的民人,則茫然不知所措,就傻乎乎地看熱鬧。

十萬大山號的舵臺上,潘連承羞愧地道:“事情沒有辦好,還請將軍責罰。”

孟松海聳肩回道:“無所謂,這樣也好。這段日子,咱們被國人罵慘了,就罵咱們不是爺們,行事縮手縮腳。現在麼,到了這個時候,還死心踏地跟咱們做對的人,可就再不留情了。”

孟松海當然無所謂,他得了樞密院的軍令,只要定海人拒絕最後通牒,就再沒動武的顧忌,潘連承的倒戈對他沒太大意義。

潘連承打了個哆嗦,不敢再說話,就見遠處港口裡,竟然擠著上萬民人,他們不是來抵擋英華海軍的,當然也不是來歡迎的。當領著他們的鄉紳豪商甚至官員軍將都鬧了分裂,他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現在擠在這裡,多半還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情。反正英華行事講仁義,不會輕易打殺民人,只要不跟他們作對,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定海再戰,多出無數觀眾。就見金『雞』山炮臺上轟鳴不斷,港口遠處海面水柱升騰。情景倒是熱鬧,可兩艘巨大的戰列艦卻絲毫無懼,急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