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陽光也還沒有照進來——金衚衕的陽光總比別的地方來的晚些。一切靜悄悄的,除了晨霧裡“鐺鐺鐺……”的聲響,那聲音本不是很大,但因為周圍的寂靜而現得格外響亮。那是蘇儀衡三奶奶在敲木魚,每天一大早她都會敲木魚唸經。沒有人說她大清早的吵人,聽見的已經醒了,睡著的也聽不見。青蔻低著頭聽著木魚響,閉著眼睛,靠手觸控牆的感覺來辯路。蘇儀衡在她後面不遠處,他微揚起臉,木訥地看著天——他也不用看路,金衚衕的路他閉著眼也能走完。一會青蔻就走到了衚衕的狹窄地帶,她伸開兩手就能碰觸到兩邊的牆。

青蔻回過頭問蘇儀衡道:“怎麼這麼窄?”

“這兒本來是堵死的,大家為了方便串門子,一開始開了個小門,最後乾脆都開啟了。”蘇儀衡說。

“我說呢過個人還行,過大東西就不行了。”

“我們衚衕本來很不規整,往哪走的都有,大家鬧著統一,慢慢的合成一個大衚衕了。”

“我說你們的衚衕這麼長!不過也僅是長,一點也還是不規整。”

青蔻停下來,倚在牆上,蘇儀衡倚在另一邊。青蔻側著頭盯著蘇儀衡看,蘇儀衡很不好意思,想說話又不知說什麼。周圍躁動著異樣的空氣,木魚“鐺鐺鐺……”地敲著。

“你們衚衕裡的人都很漂亮?”青蔻微微笑著。

她的語氣像是肯定又像是疑問,蘇儀衡不知該怎麼說。

“很美,連傻乎乎的花妞也那麼美。都太美了,美得讓人怕,讓人憂愁……”青蔻的話彷彿還沒說完,但她已停住不說了。

蘇儀衡沒說什麼,他彷彿知道她話裡的意思。

“前天夜裡我就是在這被嚇到的。”

“其實沒什麼好怕的,衚衕裡的人那麼多。”

“多是多都憋在家裡,衚衕裡哪見人?那夜走著走著,突然發現我的鞋帶開了,就蹲下繫鞋帶。等到抬起頭藍婷和花妞就不見了。我大叫著她們也不出來,整個衚衕裡好像就剩我一個人了,雖然有月光透進來但也是慘白可怕的,又不知從哪跑出來幾條狗,嚇的我就昏過去了。”

“她們是故意想嚇你一下,並沒想到你會嚇昏過去,她們也很後悔的。奶奶把藍婷好一頓罵,她很少罵人的。“

“我覺得挺對不起藍婷的,我膽子太小了。”

“不願你,金衚衕是個嚇人的好地方,曲曲彎彎的隱蔽性好,一轉身人就不見了。不少人被騙到這裡挨嚇,都覺得好玩。”

“為什麼還要故意嚇,難道還不夠讓人可怕麼?這麼美麗的金衚衕卻又這麼陰森可怕,我第一次見。真的,第一次。金衚衕絕不是個普通的衚衕——”青蔻緊鎖著眉若有所思。

“那是你還沒熟悉它,它很普通,和別的衚衕沒有兩樣。”蘇儀衡不喜歡她繼續討論金衚衕。

一片沉寂。只有木魚還在“鐺鐺鐺”地敲著。

突然青蔻說道:“你知道我昨天昏睡了一天,都夢見什麼了嗎?”

“夢見了鬼,你一直叫有鬼。”

“不是!我夢見我在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有好多好多的花,但是那裡的人卻很猙獰,她們都拿著鞭子打我,我就罵她們是鬼。”

青蔻平靜的幾句話卻像幾聲響雷打在蘇儀衡頭上。她沒想過到青蔻會做這樣的夢。她的夢太像魔鬼花園了,太像了。這讓他很可怕很不安,如果沒有青蔻在旁邊他會抓著頭髮瘋掉的,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她看出來。

蘇儀衡鎮靜下來,問青蔻說:“有很多花?不會是在一個花園裡吧?”他想確信青蔻夢到的是不是魔鬼花園。

“像是,但又不像,沒有誰家的花園有那麼多花,花山花海的,你是沒夢見過,夢見了你也會驚歎它的美。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