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叫蛤蟆臉,是他從成千上萬顆裡挑出來的這麼二三十顆,最終去除掉一些掉了的壞了的,留下來的就這麼一十八顆籽,這數字也好聽,索性就送與你了。

可是,隨著他出逃,那串蛤蟆臉以及很多同樣珍貴的物件都被他丟在了家裡。如今,他再拾起核桃,心裡想的卻是當初那眉毛花白,隱約拖拽到後面像是兩撇昆蟲小觸鬚的老先生。

燈光下,巴衛拿著刻刀的手總是不自覺的多用了幾分力,於是那核桃上便多了一道不協調的傷痕。

其實,用刀並不是一定要追求完美的。我想起老人給我說過的話。

起身走到巴衛身側,看著他有些懊惱的模樣,我笑著也拿起了一顆陪他一起雕刻,嘴裡唸叨了句“不必渴求每一刀都完美,正是因為有了這麼一點點的缺失,才是真正獨一無二的。”

也可能是說的太起勁,我下手也沒掌握好力道,咔的一下,也削出了個豁口。

難得的是,巴衛竟然笑了。

次日清晨,天公作美,連著下了幾日的雨已經停了。

六爺的馬車停在門口,這讓連著幾日沒給我和巴衛好眼色看的店家及店小二頓時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觸。

我大概明白是為什麼,我和巴衛這兩個人,平日裡要麼在房間裡待著不出,要麼就整宿整宿的見不到人。從來不叫服務,也不在店裡吃飯,房租也是交一半,根本不在店裡花任何錢的人,老闆是不待見的,更別提主動給小費了,小二一萬個不爽。

本以為是兩個窮小子被人騙來打黑工,沒想到今個要走了,竟然有人派專車來,還是兩輛。

我的目光從那橫軸放置的大木杆上的四匹高頭駿馬,沿著馬伕打扮的男人,越過馬車那華麗的外包裝,直看到那掀起簾布的六爺笑臉。

馬車架構極大,車廂內有如一個小房間,裡面擺放有茶具,還有位斟茶的侍女,長相一般,不過身姿倒是頗有些味道。

這前面四馬四輪的是給我和六爺準備的,而後面跟著一個雙馬三輪的則是安排給了六爺的手下,也就是那天見著的年輕人以及以我侍從身份的巴衛,由他二人乘坐。

分離前,我還似提醒似玩笑道“上了車你可得老實點,別給人家這麼貴的座駕弄壞了。”

對此,六爺卻哈哈笑道,“我這車修繕時是由行家裡手把過眼的,這位壯士若是坐不舒服,老夫再去給你尋個寬敞的。”

玩笑歸玩笑,我是真怕巴衛給人家那小屁孩給整出啥好歹來。從上車前我就看出來那六爺身邊的年輕人眼神陰鬱,暗藏禍心。只期望這一路上,對方別真把巴衛給惹火了。畢竟,我還真不一定能這麼短時間內,從起了殺心的巴衛手裡救人。

視線迴歸到車廂內,馬車漸漸駛動,大車輪有一個好處就在於能較好的減少路途上的顛簸。

在我們上車時,那位燒茶侍女便開始忙活起來。我盯著她悠然的動作,開始明白為什麼總會有些富人喜歡擺弄這些東西。

我其實不太喜歡喝茶的,當然,南方那種油酥茶還是例外。

看著侍女將小壺裡的黃葉一點點拈入壺中,女子溫潤眼眸始終面帶微笑的看著熱水一點點寖泡滿乾枯葉子,我看見了她內心的平靜。

“車上略備了點黃茶,還望不要嫌棄。”六爺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我笑著擺了擺手,隨意道“小子一介俗人,倒是浪費了六爺這一壺好茶。”

目光從侍女斟茶的臂膀上挪開,車廂內香氣四溢。

這駕四馬拉乘的馬車內,不可謂不豪奢,除了角落裡默默燃燒的香爐外,像是最裡頭擺放有的一張可以躺著的搖椅,擺放整齊的小被,一些個零食物件也都分門別類擺放的井然有序。

這不免讓我想到,驕奢淫逸這四字成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