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如快樂小鳥般搖頭笑道,“你是說高三七班的夏洛學姐嗎?明天就要高考了,高三考生早就放假休息了,她今天應該不會來學校吧?”

韓煜神色一怔,喃喃重複了一遍:“高考?”

“是啊!”女孩掂著腳尖,熱心地指指遠處教學樓上高高掛起的橫幅,“看到沒,預祝廣大高考生取得好成績。你找夏洛學姐有事嗎?”

韓煜雙眉緊皺,腦中隱約回憶起,許多許多年前那人說過的話:“那天,剛好是高考的最後一天,我起晚了一些,拼命騎車趕去考場。過馬路的時候沒有注意訊號燈,被一輛車子撞倒,醒來就已經到了這個房間……”

很好,真的是相當好!

韓煜五指用力,只聽“咯嘣”一聲響,搭靠的鐵架竟轟隆一聲,散架倒地。

女孩“啊”地驚叫一聲,慌張失措地退開去,順便還不忘記提醒離那球門更近的韓煜:“哎,你小心別被砸到了!”

“這球門怎麼會突然倒下來呢?幸好剛剛沒人守門,太可怕了!”

“假冒偽劣產品唄。誰知道這鐵架子裡充的是不是豆腐渣。”

“唉,現在的社會啊……話說有人去通知老師了嗎?讓我們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上體育課,還讓不讓人活了?”

韓煜滿面黑沉,神色幽冷地望向遠處的銀髮少年。少年靜靜地冷淡地回望著他,神情無波無瀾,無驚無懼,顯是一切盡在意料之中。

韓煜嘴角一勾,低低地笑了一聲,那笑聲清雅溫柔,卻透著一股令人畏懼到極點的瘋狂爆裂之意:“神龍木,果真不愧是神龍木。這一次,竟又被你擺了一道。”

他緩慢抬起頭,柔軟的短髮隨風飛揚,初夏的陽光帶著幾分炎熱映照入他的眼簾,赤紅如火,癲狂如魔:“你當真以為,我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任你們擺佈嗎?”

他一步步看似緩慢地朝那銀髮少年走去,然而每一步踏出,他的身影便已經在數丈之外,肉眼不可見的冰藍雷雲在他掌心旋轉凝聚,帶著刺骨的寒意,濃縮再濃縮。

銀髮少年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彷彿對他的靠近毫無所覺,神情由始至終都是滿不在乎的冰冷和木偶般的機械。

然而,就在數息之後,韓煜幾乎來到他面前時,少年忽然抬起頭,目光有些直愣愣地望著他身後,神色僵硬,彷彿抗拒又彷彿悲傷。

韓煜心神一動,擴散的神識馬上捕捉到極遠的地方有個女孩的聲音喘著粗氣道:“洛洛,你就不能慢點!現在知道火急火燎了,早幹嘛去了!”

“巧珂,你就省省口水吧。到考試前一天才發現准考證落在學校了,這種人,屬於老年痴呆中年健忘,你跟她說再多也是白搭。”

下一刻,韓煜聽到一個陌生女孩的聲音,她說話的語調有些氣促,像是沒有調好音色的短笛,但卻清麗明快,透著無窮生機:“考試前一天發現總比考試前一刻發現好吧!這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回考試我肯定不會再出紕漏了。”

韓煜猛地轉過身,身形一晃頃刻消失在原地,銀髮少年只瞧了遠處人聲鼎沸的操場一眼,身形便也逐漸變淡,精緻的五官在溫熱的陽光下慢慢消散,彷彿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一顆石子,漣漪過去,終歸死寂。

教學樓略顯陰暗的樓道中,三個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女孩並肩而行,年輕稚嫩的臉上春光明媚,便是再幽暗的陰影也擋不住那暢快笑容中蘊藏的勃勃生機。

突然,一個低沉暗啞的男聲從她們身後傳來,緩慢的吐字,細微難察的顫抖,彷彿穿越的千年萬年,經歷了累世傷痛悔恨,終於積壓沉澱。

三百年的陰差陽錯,二十年的愛恨糾纏,十年的刻骨相思,終於化為那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夏洛。”

哪怕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哪怕兜兜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