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自主呼吸還不錯,你看看能不能離線,查個血氣給我。”

吩咐完了,伸了個懶腰,示意刑墨雷跟出來,兩個人往辦公室去。刑墨雷說:“你從我這裡借走一個主治,我不是少個人了嗎?”

梁悅面無表情,停下腳步抬頭看他,說:“我不是跟你借,我是跟你支會一聲。怎麼,你少了他,這班就沒法兒上了?”

刑墨雷頭回見梁悅這樣氣勢十足的說話,倒是跟梁宰平有那麼幾分相像,於是沒有反駁,只在心裡說,借別人你隨便,借這個,沒我點頭,他不會跟你走。

“聽說你科室早上有個病人跳樓了,麻煩嗎?”

“那是佟西言的丈人。”

“哦,那還好辦。”梁悅波瀾不驚。

之後還是昨天那撥人,陸續都到齊。梁悅坐在辦公室喝水,他喝得很少,好像此時此刻喝水也是件痛苦的事一樣。

二三十個人沉默著,聽梁悅一個人說:“叔伯前輩們這兩天的作為我都看得到,爸爸早上六點複查了CT,已經沒有什麼大問題,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記在心裡,這個時候還能堅持著做好自己的本職的,對爸爸來說,就是最好的支援。我沒有經驗,醫院業務,孫院長您在行,後勤外交,王院長您是爸爸最讚賞的人,這段時間,你們要多幫幫我,可別等爸爸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罵我敗家。”

話說到這份上,誰都聽得出來是個什麼意思,王副點了個頭,孫副立即說:“放心吧!”

外面護士敲門,說市長來了。梁悅站起來,突然閉上眼睛晃了一下身體,緊抓著桌角穩了穩,又跟沒事人一樣,走到最前面去了。

佟西言趁著父母親都陪著丈母孃,趕緊把手上的活結了,上監護病房去看梁悅,擔心藥性過了,他還是不能接受現狀。梁宰平一向寵溺無度,突然這麼一撒手,糖罐裡泡大的梁悅,這壺黃連水恐怕難嚥。他對梁悅一直有種說不明的親切好感,第一次為外人這樣心疼,就像心疼早早。

監護室外面擺滿了各色花籃,有署名的沒署名的,大大小小數十盆。梁宰平有個強大的人際關係網。想必外人都已經知道訊息。

梁悅與神經外科主任小聲談事,餘光瞟到佟西言,對他輕點了個頭,示意他稍等。

今天的梁悅看起來與平時有很大不同,似乎一夜之間就長大了好幾歲,眉眼稜角看起來越發像他的父親,連說話時的樣子也有了大人的味道,只是身形憔悴的不像樣,那點薄底子原來就風吹即倒,此刻竟能撐起來,到底是梁宰平的兒子。

“你來得正好,刑墨雷跟你說了嗎?”梁悅帶上監護室的門,留一室安靜。

佟西言說:“我沒有碰到他。”

放在寫字檯上的手機響了,是梁宰平的。梁悅剛要坐下,又站起來去接,視線沒有離開梁宰平略微浮腫的臉。

“……不是,他現在,不方便接電話,請問你是哪位?……不,他沒法給你回電話,有什麼事,你可以跟我說,他是我爸爸……哦!是您啊蔡伯伯,我說呢,聽著您的聲音都覺得親切……是的,不過沒有什麼大礙,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對對,謝謝您了,您真是有心……”

講電話的樣子跟語氣,都像是沒事人一樣,沒見到病床上的梁宰平的人,倒真要被糊弄過去了。佟西言皺眉頭,看梁悅掛了電話,全身脫力一般坐下來。本來多麼任性的一個人,要他一下子承擔梁宰平所承擔的,老天爺太狠心。

佟西言撫平床角一點皺褶的床單,問:“神外主任怎麼說?”

“……沒什麼。”梁悅抬頭看他,彎起的眼睛與其說像笑倒不如說像哭。

佟西言蹲下來,伸手摸摸他的耳朵,低聲安慰:“別擔心,會好起來的,你爸爸見不得你吃苦。”

梁悅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