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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一束微弱的光從他身上掃過,他眼前閃過所有親朋好友的臉,一縱即逝,窺見故鄉金平,繁華轉眼成灰,耳畔充斥的喧囂人聲來了又走,姚啟本能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所有熱鬧離他而去。
沒人指點他,可姚啟就是知道,這是生與死。
人是過客,紅塵也是人的過客。
人從寂滅中來,被幻覺驚醒一瞬,再歸於無盡虛無。
幻覺中萬物無常。
往生靈鯢的屍身上,所有人萬念皆灰。
侍劍奴一劍下去已經感覺出了不對,她驀地退開,驚疑不定地注視著起霧的南海。
被雲霧裹在其中的西王母似乎也進入了生死之間的夾縫,耳畔「天諭」聲音陡然大了十倍,牽在她身上的婚約搖搖欲墜。
這時,靜室的門忽然被破開,廣安君踉蹌著闖了進來,腿一軟跪在地上。
他劇烈地喘息著,頭臉上青筋暴起,爬向西王母:「阿婉……」
他是楚人,靈礦工之子。有極少一部分人,做任何事都比別人專注,時常無意識地引靈。即使沒人引導,常年泡在這樣的環境裡,也可能陰差陽錯地開靈竅——跟西楚那些削尖腦袋鑽進內門當一輩子凡人的,也不知道誰比較不幸……畢竟不是每個開靈竅的礦工都像龐戩,背後有個良心發現的梁宸,肯替他奔走討要內門擔保。
靈竅怎麼開的,老實巴交的礦工一家說不清,楚礦上欺上媚下成風,立刻給他家定了「盜竊靈石」重罪,當誅九族。
那時楊婉越來越無法忍受東皇,正在開始暗中籌備自己的勢力,正缺人,順手將這也算半仙的少年撿去了她新搭建的秘境。一開始,她並未以真面目示人,只化身成灰頭土臉的尋常婦人模樣,自稱是替主家辦事的下人,省事地給自己起了個怪難聽的化名,叫「婉娘」。
她不是西王母,不是東皇之妻,不是公主殿下,不姓楊。
「阿婉……」
廣安是這世上,唯一屬於阿婉的東西。
他在呼嘯的海風中,一把抓住了楊婉的手。
劍修手心滿是繭子,剎那間險些將西王母的神識從入定中拽出去,兩人周遭的霧倏地退開了幾寸。
那雙牽在一起的手彷彿和瀾滄山起了共鳴——當年瀾滄劍派的開山老祖也是一對夫妻,合稱「金玉二聖」,「金聖」是劍修,「玉聖」是南闔半島上最多的煉器道修士。
琴瑟和鳴,相攜而行,是神仙眷侶……恍惚間,楊婉分不清自己是西王母還是玉聖,嘴角露出一點微弱的笑意。
廣安君神色微松,正想繼續叫醒她,只聽一聲轟鳴,強橫的靈氣當頭掃來,重傷的廣安君聲都沒吭一下便被甩了出去。
那颶風一樣的靈氣來自南礦,瀾滄山劇烈地震顫著,仙山上生出無數草木,詭異絢爛地開起花來,霸道地佔領了南闔半島的「野火藤」抱頭鼠竄。
瀾滄主峰上空濃雲密佈,一個巨大的雷雲漩渦一般地架在半空,有什麼東西若隱若現。
侍劍奴一皺眉,再不管什麼古怪的雲霧,一劍劈向西王母秘境。
劍氣卻被暴虐的靈風彈歪了。
此時奚平簡直是被困在南闔半島上,腳下儘是凡人,他挪都不敢挪。
「子明,洪正!」
兩人毫無迴音。
奚平感覺自己的胸椎肋骨被晚霜飛過來的劍風砸成了大鼓,不斷開裂,又不斷被隱骨修復,發出讓人牙酸的「咯吱」聲。
冰冷的劍意彷彿要侵入他骨縫,又被支修留在他身上的三道劍氣擋出去,南北兩劍隔著他交鋒,奚平骨頭碎得更快。
侍劍奴……到底是什麼怪物?
蟬蛻和升靈之間的這一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