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來看,看他還活著……」

蔣寧昭只是望著他,並不說話。

過了一會,宣和小聲地笑了起來,卻帶著些許鼻音,眼眶也有些紅。他說:「真是太好了……」

蔣寧昭起身,把兩張鈔票留在桌上,拉著宣和離開。兩人走在小鎮的路上,彼此都沉默著,宣和的眼眶微微紅著,面板又是蒼白的,看起來像兔子一般可愛,蔣寧昭偷偷瞧了許久,只覺得捨不得移開視線,當然宣和並不知道這件事。

兩人回到旅館房間,宣和有些不滿地問:「你怎麼不先告訴我。」

「我以為你知道。」蔣寧昭沒有動搖。

「你就是沒有告訴我……」宣和幾乎有些無賴地道,也有些像撒嬌,然而下一瞬間,他的聲音就軟了下來,幾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謝謝你帶我過來這裡。我很開心。」

蔣寧昭不為所動,只道:「我不需要口頭上的道謝,空泛又不切實際。」

「那……」宣和絞盡腦汁,終於道:「聽說遠一點的地方有溫泉,晚上我陪你一起去泡溫泉……」

蔣寧昭不置可否,但隨即就去查詢前往溫泉旅館的路線。當天晚上,兩人在溫泉裡泡了許久,也相互挑逗了一番,直到回到旅館房間,才發現一個大問題──房間的牆壁太薄了,隔音效果極差,隔壁房間說話稍稍大聲一點都能傳過來。

面對宣和懇求又夾雜著歉疚的眼神,蔣寧昭的臉黑了又黑,最後惱怒道:「……睡覺!」

差強人意的婚姻 十六

十六、

那天晚上,在無論如何都稱不上舒適的旅館房間內,宣和躺在蔣寧昭的身邊,竟然夜不成眠;在黑暗的房間內,他就著窗外微弱的路燈燈光瞧著天花板。

他想起白天在餐館裡看到的跛腳男子,想起那個人十幾年前的模樣,原本那種深刻入骨的愧疚感卻奇異地消失了;事實上他從未後悔過當年這麼做,要是不這麼做,只怕他自己就會被棄屍在荒郊野外,但他並不是真心如此,而是源於不得已的情況,現在得知那個人還活著,只是跛了一隻腳,他已經安心了。

而蔣寧昭一開始什麼都不說,就這樣把他帶過來,除了驚愕與安心以外,宣和居然不知道該怎麼界定自己心中的感覺。

他被這個壞脾氣的男人用謹慎的心思揣測,用最適切的方式對待,他知道自己應該高興,卻又因此隱隱感覺到惶恐。

宣和從未被這樣對待過,從未被這樣愛過,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對方。

他為蔣寧昭剪指甲,為蔣寧昭吹乾頭髮,為蔣寧昭的壞脾氣做出表面上的遷就……但即便如此,實際上被慎重對待著的,其實是他。

很久以後,宣和想起這個晚上,都會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是在這一天開始有了愛上蔣寧昭的徵兆;但當時的他並未發覺這就是愛的根源,而只想著自己不能停留在原地,他必須為蔣寧昭做些什麼,無論是那一方面,他想自己必然要努力付出。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對方做過的承諾,宣和不想被放棄,也想讓自己有資格成為蔣寧昭執著的物件,但他自己就只是這樣,平凡得如同世間任何一個人,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努力下去。

所以那天晚上,他睡在蔣寧昭身旁,小聲地道:「蔣寧昭?」

「什麼事。」

對方還沒睡著,但這時距離他們關燈睡下已經有至少半個小時,因此他推測,對方也因為一些原因而睡不著,他想跟蔣寧昭說說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一會,他說道:「你是不是還……?」

蔣寧昭沒有回答,但宣和可以感覺到,身旁的男人緊繃了起來。

對方硬梆梆地道:「也許你記得,這裡隔音不好。」

「我知道。」他說:「你可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