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下來還他,十四阿哥沒有伸手,“你先穿著,還有段路呢。”他看看前面厚厚的積雪和我已經有些溼了的鞋,略一沉吟說道,“踩著我的腳印走。”說著向前走去。

我在後面默默跟著,看他一步步把雪踩實,看他時不時回頭看我跟沒跟上,看他努力邁小腳步,突然絕望的發現,那道這些日子我苦心築起的防線,正在緩緩倒塌。

20 回憶

看著葉梓和十四踏雪而去的背影,我慢慢地轉過頭,無意識地接連划著樹幹,向帳篷走去,腦海裡都是葉梓直直望著十四背影時的感動眼神和十四回頭時的溫暖迴護目光,心裡卻是亂糟糟地理不出頭緒。

哪怕是在昨天以前,我都不會放任葉梓和十四這樣走下去,走向白茫茫的不可測的未來。只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

想到今兒個下午,我剛提到“衡兒”兩個字時十四突然聚斂的神色,說起她跪了一夜卻是無果時他緊蹙的眉頭,還有聽到葉梓請他一見時他毫不遲疑的答覆,我第一次懷疑,在這樣的感情面前,理智是不是不得不退守。

而現在,就正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推著葉梓在向前走,即便是她自己,恐怕都無法再抵抗。如果心都敗了,那麼,人再掙扎也終是無用。

我悶悶地走著,忽見得前面四阿哥正緩緩地迎面而來,只覺得心裡一陣煩躁,這男的竟然還是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果然是“無毒不丈夫”,呵,到底是四爺,到底是雍正。不過,四爺了不起麼?雍正了不起麼?

走過他旁邊,我狠狠地送了個白眼給他,也不看他的臉色,便大步邁去,誰怕誰?

忽地想起四阿哥走去的方向,我猛地剎住了腳步,轉過頭去,四阿哥果然正要走進樹林。如果這三個人就這麼撞見,結果是什麼?我後背竄上一陣涼意。

捏了捏拳頭,怎麼辦?剛剛才絕了自己的退路,現在難道抹上笑臉去和他說:“四爺,走,喝杯熱茶去?”來不及了。我咬咬牙,就地一滑,儘量自然地喊出一聲:“啊!”一邊哎呦著起身,一邊偷眼望去,只見四阿哥頓住了身形,眼角掃了我一眼,仍是舉步要走。

我差點沒背過氣去,也顧不得打掃身上的雪跡,拎著裙子向他追去。

喘了口氣,大聲道:“喂!我有話說!”他停下了腳步,卻未轉過身來,低沉的聲音傳來:“好姐妹也來求情了?”雖然看不到他的臉,我卻幾乎能想象到他撇起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多麼瞭然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很是好笑。

“求情?只怕我和衡兒一樣,都不懂得”求“,而四爺您,不懂得”情“。”他倏地轉過頭,兩隻眼睛,毫無溫度地射向我,可我卻感覺不到那徹骨的涼意,因為我的臉色比他更冷——今天,我義無返顧。

他調開目光,從牙縫裡蹦出了一句話:“懂得情的人現在怎麼不繼續跪?”我想起今天下午葉梓強忍著淚水的臉,一句話衝口而出:“您想見到什麼?她放棄了,贏得人是您;她屈服了,贏得人還是您。”壓抑著自己的怒火,我望向他的眼睛,“這樣的結果您可滿意?您今天勝得還算開心?”他低頭不語,只是揹著手踱了回來。

我心中略微一鬆,也慢慢地向帳篷挪著腳步,跟在他身邊,斜眼看他。他輕哼一聲,也是斜睨著我:“還想說什麼?”他的語氣中含有一些不同尋常的因素,好似是不屑的允許,又好似是隱隱的鼓勵。我也就更不顧忌,冷冷地開口:“四爺,往日您容著衡兒,是有何打算?昨兒您狠心任她跪了一夜,心中又作何想?今日讓十三帶給她那句話時,您又知不知道,究竟您自己要的是什麼?您給不起的又是什麼?”丟擲了這一大段的問句,我原地站住,等著他的迴音——但,他給不了迴音。

只見四阿哥緊抿著嘴,讓嘴角的弧線深深地陷了進去,眼睛靜靜地落在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