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頭如今也十分像個人住的地方了,頂裡頭幾塊天然摞成的石頭正好做床墊子,鋪兩床棕澗,再甩兩床爛棉絮,睡在上頭也並不覺得不是睡在真正的床上。她看著羅昭全像發夢兆一樣在床邊坐一陣,脫了外套搭在床尾的板凳上,上床掀被子睡覺。整個過程沒有看李國珍一眼,彷彿她不存在,彷彿只有他一個人。 李國珍嘆口氣,拿幾根高板凳疊起來把洞口一堵,把煤油燈拿到用石頭搭起來的灶臺上,挑了燈芯,才回到床上來。那火苗還在黑暗中搖曳,倒映下來的影子卻始終匍匐在四周一動不動,一堆堆一團團像老變婆又像調皮鬼一樣的魑魅魍魎就趴在床尾,石壁上,頂頭上,它們盯著她,她也盯著它們,各自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她有時怕極了,有時又對它們充滿喜愛和眷戀,假使哪一個沒有煤油燈的晚上看不到它們,她簡直心慌恐懼的想哭,哭她的孫兒啊,她的老婆婆啊,哭個沒完沒歇。可實際她沒有哭,她只是在心頭哭了,等到羅昭全從外頭夜遊回來,她仍平靜安心的躺回去睡覺,並十分慶幸,終於頭上看不到那老變婆和那個討債的孩子了。 頭頂斜上方有一處石頭在滲水,正好掉下來落在床尾旁邊洗臉架上的洗臉盆裡,嗒,嗒,嗒,她最多時數到了年輕當姑娘的年歲,後來煤油燈滅了,外面天還是沒亮。 天亮時朱慧芬又端著滿滿一盆煮好的糯苞谷到張家去了。她笑眯眯的從灶房門進來道:“吃早飯沒有?還在煮早飯嗎?”喜歡轉來()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