捨不得你。”

他的這些話,她又何嘗不知。只是今日他與她的身份,是攔在他們中間的鴻溝,再也無法跨越。她太過清醒,無法隨同,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放手。

依舊是冷冷冰冰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淡淡地說出口:“請你放開我的手。”

她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一把推開門,大步走出去。她聽見大門在自己身後關上的聲音,彷彿將過去都禁錮在裡面,鎖住了,不讓流瀉出來。她走下臺階,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令人眩暈。她在心裡對他道:“陳將軍,再見了。永別。”

回到菰城,王家也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逃離。王老爺打算全家搬往香港,但王敬軒拒絕了。

“父親,我還有我的書。我不能丟下他們。”王敬軒道。

“傻兒子,是書重要,還是人重要?”王夫人哭道。

“在中華五千年曆史的長河之上,我實在微不足道。歷經多年,人們便會忘記這世上曾經有一個叫王敬軒的人。但是這些古籍是我們國家的瑰寶,一旦落入外敵手中,便是極大的損失。與它們想必,我個人實在微不足道。”王敬軒道。

王老爺也贊同王敬軒留下來,他道:“即使去了香港,也不見得形勢好。那裡是英殖民地,亦是做亡國奴的。照目前的形勢看,日本人也很可能會打到那裡。不如敬軒留下,我們帶著敬居一起去香港。”

林雅書提出,她也要隨著王敬軒留下來。她的兩個孩子,她也要留在身邊。王夫人原是不肯,怎奈王敬軒和林雅書堅持,也只好作罷。

王家啟程那日,王敬軒和林雅書送別家人。林雅詩伸手抱了抱林雅書,笑道:“三姐,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和敬居那套紅房子,才住了幾年,還等著我們回來住呢。”說著,又摸了摸明傑的臉,道:“你是一個小男子漢了,要好好保護媽媽和妹妹。你爸爸是個書呆子,腦子時常轉不過彎,可別學他。”明傑使勁地點了點頭。

王家的人走後,王敬軒遣散了剩下的僕人,發放路費和生活費,讓他們各自回鄉。若是不想回鄉的,也可以待下來。

大宅子裡只剩得這幾個人,越發冷清。然而,讓王敬軒最為頭疼的,還是藏書樓裡的書。

“早知如今,還不如讓它們散在民間。這樣也免去劫難,不至於全部落在外敵手中。”王敬軒嘆道,“這麼看來,我成了千古罪人。收書藏書,倒反便宜了日本鬼子。”

林雅書道:“若將全部書運走,工程浩大,恐怕是來不及。不如將每套書抽出幾本,命人帶到上海租界裡面藏起來。據說日本人重全本,而對於殘本則不屑一顧。”

王敬軒點頭道:“我們可以試試這個辦法。”

幾日忙碌,抽取一批書,偷偷運往上海,藏在王家在租界的房子中,命人好生看管。剩下的書,一一整理,關上藏書樓的大門,鎖上鎖。

日軍進攻上海,久攻不下,便在杭州灣的全公亭、金山衛間登陸,中國軍隊腹背受敵,戰局急轉直下,遂全線撤退,上海失守。日軍便向西進軍,佔領南京城。另有一支日軍部隊,一路往菰城來。

槍炮彈火的聲音從菰城郊外傳來,又有幾枚炮彈落入城中,摧毀數間房屋。百姓各自逃亡,亦或是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王敬軒和林雅書把明傑和明惠託付給沛兒夫婦,把他們藏在沛兒的家裡。

回到王家大宅,看那一池殘敗的蓮葉,一副蕭條悽慘的模樣。中華大地面臨的劫難,是每一個華夏兒女的恥辱。然而,他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百姓,無法抵擋外敵,無法保衛祖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祖國一日日淪陷。

王敬軒沐浴更衣,換上舊式長衫,穿上布鞋,面容沉穩。他對林雅書道:“你去沛兒家裡,隨孩子們一起躲起來。”林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