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裡翻騰了半天,方尋出一隻銀簪出來,遺玉尚沒出喪的,帶不得金翠紅綠。

“咦?這似不是銀造的。”平卉是有眼力界的,摸了幾下那根簪子,便疑聲道,“怎地比金子還沉些呢。”

遺玉抬頭,瞅了一眼她手裡的簪子,道: “怎麼把它翻出來了?”

這根似銀非銀的梅心簪子,正是遺玉在禮藝比試時,獲贈於那位念平茶社的楊夫人,最終摘得了最後一塊木刻。本是想著尋機會還回去,可事後她又找到那條茶香翠樹的小巷,卻是已經人去樓空,這尋不到主人的簪子,便被她留了下來。

“是貴重物件麼,那還是收起來好了。”平彤道。

“不,就戴這個吧。”遺玉想著在李泰回來之前,還能到後院去一趟,怕她挑揀起來沒完,便如是道。

於是平卉手腳利索地給她挽了垂掛髻,又將簪子別在一頭,配了幾根珍珠釘釦在周圍,收拾妥當,遺丟照了照鏡子,摸摸最近吃圓了一些的小臉,才去樓上拿了東西,帶了銀霄,一人一鳥從梳流閣後廳走,去了後院。

幽暗的室內,飄散著淡淡的香草氣味,窗門緊閉,厚實的帷幔後面,半點光亮都不見,就聽一道柔軟的嗓音,帶些誘哄響起:

“……長孫渙叫了你陪酒,醉後他說著胡話,忽然見到窗邊路過一名年輕的姑娘,便匆忙離開了。你想想覺得有異,便也跟了上去… 在那屋外,你從門縫中看到有人拿燭臺砸在他的後腦上——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啊!”一聲驚叫,藉著便是有些哆嗓的女聲,“是、是盧公子,國子監的那位盧公子。”

“好,你見到盧公子砸暈了長孫渙,嚇得連忙躲在一旁,見他離開了房間後,在那屋裡,又出現了一個人,這人撿起地上的燭臺,又狠狠地敲在長孫渙的後腦上——告訴我,這個人你認識嗎?”

“…沒、沒有了,只有盧公子。”

“不,有的,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是、是,我看見、看見——啊!我什麼都設著見!是盧公子殺的,是盧公子!”

聽見這尖叫聲,一聲輕嘆,遺玉起身摸黑去將窗子開啟,待室內恢復了明亮,扭頭看了一眼軟榻上躺著,正在不住地揮手掙扎的女子,走過去塞了一粒藥丸進她嘴裡,稍息之後,她便安靜了下來,沉入了夢鄉。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李泰幫她從長孫家手裡找來的那位扶瑤姑娘。

在所有線索都消失的情況下,哪怕只有一點可能,她也要下手去尋,可一開始,這扶瑤便一口咬定殺人的是盧智,甚至在李泰讓人對她動了重刑後,依然堅持。但恰是這樣,才讓遺玉起了疑心,她是不知道李泰的手下,到底對這女子施了什麼刑罰,可一名尋常的青樓女子,卻能捱得住一個大男人都熬不過的重刑不鬆口,這本身就有古怪,可她又不像是故意在說假話。

遺玉便疑心她是否有類似被催眠的經歷,才只記得盧智“殺人”那段,而忘掉了那個後來行兇的人。

在和李泰商量後,他靠著特殊的渠道,在短短几日內,就幫她蒐集了十幾部相關的書籍,供她參考,於是她便沉下心思,研究起了那錦繡毒捲上,一種有關催眠的藥物——知夢散。

複雜的毒藥,靠著二十一種罕見的毒草混制,用特殊的方法,提煉出類似薰香的固體,放在薰爐裡點燃,便會散發出一種味道,能夠誘導人說出所有但凡這人經歷過的事。

可是因為藥材和經驗不足,她只能勉強制出精簡的藥物,藥效大減。試驗後,這是她第三次在扶搖身上使用,摸到了一些問話的技巧,倒真是從蛛絲馬跡中,應驗了她的猜測——這扶瑤姑娘果然是因為某種人為的原因,講不出真正殺了長孫渙的兇手。

抬手給塌上的女子蓋上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