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親身後飄飄舞著,風從北面吹過來,涼涼的浸著寒意,吹動了父親的衣袍,吹動了父親的白髮,他望著我,嘴唇微微的抽動著,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好久,我叫道:〃父王!〃淚水便淌了下來,我搶前幾步跪倒,膝行到他的身前,仰頭叫道:〃父王,孩兒回來了,您還好麼?〃

父親默默地看著我,似是有些發痴,像是認出了我,又像是完全認不出來。我不安地抬頭望著他,凝住了眼中地淚水,終於父親拍拍我的頭:〃阿斗,你,長大了。〃

我哭道:〃父王,孩兒不孝,離開您這麼長時間,所幸雍涼二州俱已平復,父王身體大漸,正可執掌乾坤,重定陰陽,為大漢蕩平奸佞,復我河山。〃

父親的淚落了下來,抱著我地頭,他哭道:〃哪裡還有什麼大漢的江山,陛下死了,被曹丕害死了!曹丕奪權稱帝,自號大魏。從此大漢沒有了,我還執掌什麼乾坤,重定什麼陰陽?我一生的報負,一腔的心願,如今都化成灰土,我還能做什麼啊!〃

我眼前這個大哭的人,是我地父親麼?我莫名的震驚了。

我曾千百次的想象過與父親的見面,內心的負疚感讓我感到可能會面臨一場雷霆暴雨;對形勢的分析也曾想象過父親會大笑著扶起我,向眾臣炫耀;更想象過由於我的過份出色,權力過重,我可能會被解除兵權,與馬超一起去負責整理涼州檔案,卻絕對沒有想到,父親會當著我的面,不顧自己形象的痛哭起來。

父親啊,一向剛強的您,何至於衰弱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呢?僅僅一個曹丕篡位,就能讓您失態如此麼?難道歲月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麼?

算起來,曹丕也應該篡位了。只是在我的心裡,一直沒拿此事當回事,因為對於知道歷史的我來說,這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沒什麼大驚小怪的。此時,我才想到自己忽略了它的重要性,昔日那個修築長城驅逐匈奴、威加四海平定西域的強盛王朝,實際上在好多人心中還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無論是曹操的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是父親的奉衣帶詔討賊,都是藉著大漢天子地名義行事。而如今,頭上的天沒了,國家亡了,我們還算什麼呢?

我一邊安慰痛哭的父親,一邊想著:該不該把父親扶上天子寶位呢?

其實,此時父親的訊息並不確切,獻帝此時並沒有死,只是被廢為了山陽公。但我有必要告訴別人麼?

先生走過來,輕輕勸解道:〃大王,世子迴歸,這是喜事,我們先入府,再行議事,您看如何。〃

聽到孔明的話,父親點點頭,站起來就向裡走,全然不顧我還在地上跪著——他並未讓我起來。

孔明苦笑著,扶我起來。

我痛苦的咬著下唇:〃父親怎麼會這樣了?〃

孔明道:〃也不是總這樣,大部分時間,大王還是清醒的。〃這麼說,父親的不清醒也是經常地了,難道是因為他年紀大了,還是臥床太久的緣故?

還好,到了廳中,父親似乎忘了適才在府門外的一切。他很開心的看著我,那目光非常象是父親看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君王看他的臣子。

他問我:〃在西涼,你受苦了吧。〃

〃不苦。兒臣代父王出征,軍民擁護,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雖有小寇,然借父王之威名,將士之用命,終克成功。〃

父親笑了:〃你這孩子,和自己的老子也還弄虛文。我打了一輩子仗,能不知道前線什麼樣子,你長大了,很好。〃

我乘父親神智清明,接著奏道:〃按照父王的部署,涼州略定,黃權等人牧守西涼,料來不久可得大治。然此番用兵,黃漢升、周倉諸人戰死,西征陣亡將士詳細名單在此,壯士已去,還需撫卹孤弱,萬不能令去者寒心。〃說著把名冊呈上。

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