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色,低頭不語。皇帝斥道:“胡說八道!哪有這種道理!”

“這不假。”沈斯煜只是輕微地一聳肩,“他連保姆都不用,這半年都是我和令怡照顧他。像這次回來,他雖然從沒見過華音,卻是天生的親近。要說小孩子都有從胎裡帶來的靈氣,恐怕也未嘗不是真的。”他這一番話似虛似實真真假假,聽得皇帝一陣愕然,回想起來好像的確也是這麼回事,便不提了。

沈斯煜便也不說話,只安然自若地坐在沙發上,從花瓶抽一朵鶴望蘭,逗著佑琨伸手來抓。這會客室是他以前每日都要來的,他閉著眼也能摸到門口;此時大搖大擺地坐在這裡,行止間全無不妥帖之處。這種自然態度看得皇帝直皺眉,咳了一聲方道:“聽說你準備過完新年就回去?”

“昭陽慈善基金還有一堆事等我處理,拖延不得。”沈斯煜的目光依舊落在兒子身上。“回去之前,我想帶著令怡和佑琨去祭拜惠陵。母后若在天有靈,想必也是高興的。”

皇帝反倒一滯,停頓一下方道:“也罷。總歸別凍到孩子。”

室內安靜了一時,沈斯煜問道:“明年就是母后三十年祭了,父親不知有何安排?”

他的語氣非常平靜,內含的意思卻毒辣之極,尤其姚夫人還陪侍在側。“至於佑琨,哪裡會這麼嬌嫩?以前我和妹妹去祭拜惠陵也是在一月,那時也不過四五歲。”

“朕沒忘,主祭是一定會去的。”言及早逝的結髮妻子,皇帝也有一絲悵然。畢竟是少年情分,楊皇后在他心裡總有一份特殊的位置。“前些日子還想了些章程,過年一亂便暫擱下了。你怎麼個打算?”

“母后不是愛熱鬧的人,不必鬧得太大。”沈斯煜一口一個“母后”,神態卻是平靜的緊。“到時候只把弟弟妹妹們喊回來就好。謝姨這個季節一向多病,就不必麻煩她了。至於夫人……”

他看了一眼姚夫人,挑了挑優美豐澤的唇角。“雖說夫人與父親形影不離,但死者為上,祭典還是不去的好。”

姚夫人臉色有些發白,點點頭勉強笑道:“我省的。”

或許是對亡妻有一份愧疚,皇帝竟沒有出言斥責長子,聽了這頗為含沙射影的話也只是不悅地冷哼一聲,並未發怒;念及長子拋家去國身份尷尬,心裡便軟了,撿著生活起居問了些,又自抽屜拿出一塊羊脂玉給佑琨做玩具。這已是他難得的主動示好,沈斯煜卻依舊是淡淡應對,又坐了片刻,瞥一眼座鐘便起身告辭。

皇帝默然看著長子愈發消瘦的背影,終於在他隱入門後時,出聲喚道:“——阿煜!”

沈斯煜詫異地轉過頭,佑琨也伏在爸爸肩上好奇地看著祖父。“父親還有事?”

“……罷了。”室內靜謐了一刻,皇帝倦然地擺擺手,“……你去罷。”

太極宮內裝飾極為奢麗,描金穹頂高懸,長廊一側安放各種珍奇擺設,另一側的廊柱外便是能俯瞰花園的玻璃牆。富貴榮華與清冷雪景本是殊途,在這裡卻奇異地交相輝映。佑琨睜著大眼睛看著四下裡散放著的各色玉器字畫,十分快樂地哼哼唧唧。但不顧兒子的不滿,沈斯煜愈發加快了步伐。直到走過一副以太祖徵北海為題材的油畫,才駐足靜靜看了片刻。

“大殿下。”

走廊一側這時有衣裙窸窣緩緩而來,姚夫人自柱子後款款走近,斂衽一禮:“殿下好雅興。”

清淡的素馨花香自她衣袂中溢位,沈斯煜微微一皺眉,側身避讓。“夫人不必多禮。”言畢便不再多言,繼續上下打量著壁上的畫作。

姚夫人卻似乎並未被他的冷淡態度所影響。她挽著羊絨披肩走近一步,輕聲勸道:“你父親最近心臟都不舒服,近日來一直脾氣不好。畢竟年紀大了,殿下能順著他的便都順著他罷。”

“父親心臟一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