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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的面最美,自進貢皇室的刺繡綢緞珍品,到王公貴族大商巨賈,人人無不爭相以穿上溫家“漱玉坊”出品的衣裳為榮。
可是誰會知道,風光百年的溫家竟然會落到衰敗至此的地步。
秋桐凝視著溫老夫人,心口的絞擰更緊了。
她慢慢撥出了懲得胸間發疼的一口氣,溫和道:“老夫人,咱們”漱玉坊“根苗壯、扎得深,不妨事的。”
溫老夫人微微一震,神情有一絲茫然。
“”漱玉坊“根苗壯、扎得深,不妨事……是嗎?”
“是,不妨事的。”她像哄孩子般地哄慰著,手勁徐緩地替溫老夫人槌著肩。
“我不會讓”漱玉坊“倒下去的,絕對不會。”
溫老夫人顫巍巍地閉上了眼,繃緊的身子瞬問放軟了,喃喃自語:“不會倒下去的……不會倒下去的……”
秋桐眼底灼熱了起來,輕聲保證,“是,絕對不會倒下去的。”
那是溫家的老根,是老夫人的命,她一定要想辦法保住“漱玉坊”“。
“秋桐。”溫老夫人閉著眼假寐,突然開口。
“是。”
“明天你就叫老司走。”
“老夫人?”她一驚。
溫老夫人語氣又轉寒如冰。“他老了,昏庸了,忘了誰才是主子,也忘了自個兒就是個奴才。”
“老夫人,別……”秋桐難掩一絲情急地開口,“請您看在司先生多年來勞心勞力的份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吧,更何況司先生對溫府忠心耿耿——”“沒你的事!”溫老夫人打斷她的說情,語氣斬釘截鐵的說:“我雖老,但我還沒死,我還是這個家的主子,你敢不聽我的話?”
秋桐只得住嘴,憂愁地低垂了眉,心直直往下沉。
夜深露重,秋桐卻睡不著。不只是惦念著那還沒割的野草,不只是牽念著為溫家賣命了數十年,卻落得如此下場的老賬房,她還同時深深掛記著那沉甸甸壓在心頭的決定。
要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並不難,最難的是真正去實踐完成它,尤其是如何扛起“漱玉坊”,如何讓它起死回生。
難,太難。
說到底,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她也只不過是個丫頭呀!
秋桐嘆了一口氣,翻身坐起來,在單薄的中衣外添上了件樸素的淡綠色衫子,並不忘把灰撲撲的深色棉襖裹上身。
夜涼如水,又是秋天了、她病不得的。要是病了,還得花錢吃藥,萬一倒黴病死了,那她人是輕鬆了,可這府裡的大大小小該怎麼辦?
她將一頭青絲綁成了及腰的長辮子,穿上最破舊的一雙鞋,小心翼翼地點起一盞燈籠,推開房門,踏入夜色裡。
外頭很冷,但幸虧快十五了,天上有皎潔欲圓的月亮,她索性吹熄了燈籠,就這麼漫步走向園林。
四處都沒人,沒聲息,連蟲唧聲都不知消失到哪兒了。
秋桐打了個冷顫,小手攏緊了襖子,邊走邊哼著曲兒壯膽。
“小白菜呀地裡黃,三歲兩歲沒了娘,爹爹……”她呆了下,連忙呸呸呸了幾聲。“呀,我真傻了,沒事唱這個做什麼?換——”
可唱點什麼呢?丫頭堆裡翻來唱去不外乎這些自小飄萍般零丁無助的曲子,哪裡有什麼歡騰慶團圓的熱鬧好調子?
她苦苦思索,就這麼想著想著,差點被高高亂長的草絆倒了,這才回過神來。
咦?到了。
秋桐搖搖頭,暗笑著自己一到晚上就變笨了的腦袋。可一蹲了下來,才發覺自己連鐮刀都沒帶,還割個頭呀?
“算了,雙手萬能,沒什麼是這一雙手做不了的事。”她信心滿滿,微笑地使勁拔著那一叢叢看似柔弱卻結實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