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沈淮只比兒子褚強大兩三歲,要比自己年輕二十來歲,褚宜良站在沈淮跟前,完全沒有年齡上的心理優勢,沈淮所表現出來的成熟以及推心置腹,完全能戳中他的心扉。

“沈書記過譽的話,只是叫我感到慚愧。”褚宜良說道。

“我想我已經把話都說開了,褚總半夜守在巷子口,真有什麼工作要匯總,想必也能知無不言吧?”沈淮笑道,禇宜良的世俗以及精明,與其他私企老闆一般無二,甚至更圓滑,但他做事有底線,持身要比其他人正得多,把兒子丟到政府機關來,而把生產、市場的管理交給有經驗、有能力的人負責,經營企業要比其他人有遠見,也更有度量。

就算禮沒有送去,有沈淮前面的話打底,禇宜良也沒有太多的顧慮,說道:“找沈書記彙報的,還是毛毯廠的工作……”

“你說……”沈淮換了一根菸,他掏心窩子說了這一套話,也就是希望禇宜良能掏心窩子把話倒出來。

沈淮自信是有能力的,也相信禇宜良是有能力的。兩個有能力的人,相互提防、小心試探,所發揮的作用,只能是一加一少於二,而不是大於二。這不是沈淮希望看到的局面。

所以,沈淮也一直在期待跟禇宜良有深入交談、交心的時機。之前他只是副書記,不會有什麼時機,今天禇宜良撞上來,沈淮就不想再拖延時機。

“毛毯廠的機械裝置,在我承包之前,差不多在八四年更換過一批,但當時也算不上最好。到今年,這些裝置還能運轉,但相對其他廠,就到落後得多,很影響效率。另外,國內的羊毛價格漲落很大,東華市的山羊毛資源又談不上充足,又有好幾十家廠在爭。我們廠的毛毯織制想要進一步發展,就受到很大的限制。而在一些大城市以及國外,棉紡織品大受歡迎,我就想著工廠要擴大生產的話,可以嘗試從這上面入手……”禇宜良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

沈淮點點頭,說道:“褚總的市場眼光很敏銳,對毛毯廠的前景,我的看法跟褚總相同。我知道褚總想投入資金進行裝置更新,想投入資金進行新產品的開改,但毛毯廠只剩下兩年的承包權期,就算重籤承包合同,也是五年一簽,褚總是擔心到時候承包權一轉,投到設施上的資金就打了水漂?”

“嘿!”禇宜良這時候才真正覺得跟沈淮說話有種透心亮的舒暢感,也才真正認識到沈淮確實是有過人的學識跟能力,能把鋼鐵廠整頓好不是僥倖,心想古代所謂的知己相逢,大概也就是這種感覺吧,當然了,禇宜良也是考慮到彼此的身份跟地位,壓制住心裡的興奮,說道,“我真是佩服沈書記,我的確是有這個擔憂。”

“這個是現行承包經營制的一個弊端,”沈淮說道,“正是因為承包人的這種擔心,使得承包經營的工廠在生產升級及擴大上,受到嚴重的限制,地方經濟發展就受到抑止。另一方面,承包人更願意在承包期內消耗性的使用工廠設施,實際受到國家及集體受到不必要的損耗……褚總你既然來了,就毛毯廠的問題,想必是有過充分的考慮。說出來聽聽,鎮上會認真考慮的。”

“就毛毯廠,之前我希望能籤更長年限的承包合同,十年或者十五年,”褚宜良說道,“今天聽沈書記跟業信銀行的張行長聊天,受到啟發。照資產實數,我個人出資把毛毯廠買下來,也是可以的,不知道鎮上會不會考慮我這個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