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病院。

葉漫舟臉色鐵青地看著遊承靜把勺子一股腦插進自己嘴裡,那手勁勁的,從上舌壁直通扁桃體。他真是納悶,這小子平時這小胳膊腿也看不出這麼虯曲有勁,直搗黃龍的呢。

一勺肉粥從他嘴裡四濺而出,瞬間呈現天女散花。

遊承靜嚇一跳,從平板的電視劇裡回過神來,慌手忙腳抽出幾張紙幫他擦衣領,

葉漫舟猛烈咳嗽:“你”

“不好意思。”

遊承靜木著臉,道歉的語氣明顯火候不足。

他拍打他後背幫忙順氣,眼睛盯在葉漫舟那隻沒打石膏的手,動作太大,上邊的吊針回了點血。遊承靜內心犯出些許愧疚,猶豫要不要多道幾聲歉,可是一想到自己現在還跟他生氣呢。

徹夜未歸沒個音,一醒來就把他叫來醫院當護工,絕對不能原諒。

還偷偷跑出去打架。

還打輸了。

更不能原諒。

“你搞什麼。”葉漫舟咳嗽完,攤在靠背上,舌板給壓得又麻又酸。

“誰讓你吃這麼慢。”

遊承靜嘴上賭氣,但其實看著也怪心疼。

“我能怎麼辦?這粥這麼燙,你那一勺勺喂得我感覺在吞岩漿。”

“不吃拉倒。”遊承靜不爽地把粥捧回來,氣鼓鼓掏出一隻勺,自個悶頭開吃。

葉漫舟盯著他手裡,陶瓷勺,配鐵飯碗。

多帶一隻勺子,是怕跟他共用一隻。

怕跟他共用一隻,是怕自己犯起潔癖。

是為,極致貼心。

他眼神都軟了。

遊承靜看他表情不對勁,“怎麼了?”

他故意問:“你怎麼不用這隻鐵勺?”

人嘴硬:“我不喜歡用鐵勺吃飯。”

“為什麼?”

“鐵勺一股鐵味。”

“瓷勺沒一股瓷味?”

遊承靜卡殼。訕訕瞪眼,接著埋頭乾飯。

葉漫舟心裡偷笑,忽然俯到他耳畔:“幫我吹吹?”

遊承靜一口飯差點嗆死,呆呆道:“吹啥?”

“粥啊。”他大著舌頭,用手扇著嘴,“燙。”

“你想得美。”

“所以愛會消失是麼?”他一抬手,拭去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

遊承靜沒接茬,視線有意無意往他手背瞟,暗自觀察著那血什麼時候流回來,卻看他那隻手老胡亂動彈,眼瞧著血條更長了,遊承靜把碗放一邊,跪在床上按住他手腕:“別動!”

葉漫舟微微一愣。遊承靜後知後覺,自己正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姿勢已然形成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壁咚。

遊承靜瞬間窘迫難耐。

葉漫舟抬頭看著他,清清嗓,“那個”

“閉嘴!”

“啊?”

“都說別動了!”

“啊?”

“回血了!”

“啊。”

葉漫舟瞟一眼手背。

“那什麼”

“想血栓麼?”他沉聲吼。

“不是”葉漫舟表情古怪。

“那就老實點!”遊承靜也不知道自己在兇個什麼勁。

對方乖乖閉嘴,再沒吭聲。

遊承靜仔細盯著那血從輸液管裡慢慢流回來。這才定定心神,一抬頭,只見葉漫舟倆眼珠往自己直勾勾凝著,扭捏得跟林黛玉似的,似蹙非蹙,似喜非喜,不太正經。

怎麼跟偶像劇裡演的一樣?莫名其妙的對視,莫名其妙的靜止。遊承靜感覺都快聽到bg了,肯定是一段愛的華爾茲,還帶浪漫音效,不靈不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