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邑的聲音

張綺回過頭來,看到張軒朝自己招手,便低下頭走向兩人。

噠噠噠的迴廊空響中,張綺慢慢走近。陳邑瞬也不瞬地看著她,見她低眉斂目,額髮深覆,卻少女風姿漸現,目光越發明亮。

張軒看了他一眼,暗歎一聲,轉向張綺笑道:“阿綺,你在逛什麼?怎麼呆呆傻傻的?”

張綺朝他福了福,喚了一聲“九兄”後,軟軟說道:“阿綺突然發現地面綠草菁菁,正感懷著呢。”

張軒呵呵一笑。一側的陳邑也笑道:“阿綺感懷什麼?”

張綺靦腆一笑,輕聲道:“昨晚夢見滿地繁綠,阿綺白轂,白紗,白絹衫行在草地上,正笑得歡呢。”

夕陽下,張綺明秀的小臉上含著靦腆的笑,眉眼間帶著淡淡的愉悅,似乎昨晚上那個夢,讓她到現在想起,還是愉悅而快樂的。

她似是沒有注意到,陳邑此時臉色微變。

白轂,白紗,白絹衫彼時名士娶婦,便喜歡令新婦著白色深衣白色,在這個玄學盛行的時代,它代表了“以無為本,反璞歸真、追求清新淡雅”的風尚。

這個張綺,真是好有志向,她不但想嫁名士,還想成為名士之大婦

笑了一聲,陳邑聲音粗嘎地說道:“阿綺想嫁名士?名士中,世家子雖多,可能娶阿綺的,怕只有寒門子了。”

在提到寒門子時,他的語氣不無嘲諷。不管是表情和神色,都透著一種從骨子裡的輕薄。

張綺迅速地抬起頭來。

她大眼巴巴地看著陳邑,脆脆的,軟軟的,一派天真地說道:“阿邑怎麼知道我想嫁寒門子的?”

那表情特天真,看著陳邑的眼神簡直是有點崇拜。

陳邑的臉一沉。

他想說什麼,嘴動了動,還是強行吞了下去。只是板著臉,朝著張軒一拱手,二話不說轉身便走。

他一走,張軒便長嘆一聲,喃喃說道:“阿邑年少,氣量猶有不足。”

他轉頭盯向張綺,看了她片刻後,搖了搖頭,說道:“你又何必……”頓了頓,他牽向張綺的手,“不說這個了。阿綺是個多才之人,且看看我這篇賦寫得如何?”

沒有想到陳邑如此簡單便被氣走的張綺,這時也是開心的。她連忙甜甜地應了一聲,湊到張軒的身邊,翻看起他手中的帛書來。

張軒側過頭,看著厚厚額髮覆蓋下,張綺那秀氣的小臉,道:“阿綺剛才實是多餘。母親剛才已拒了陳邑的求娶。”

什麼?

張綺迅速地抬起頭來。

見她雙眸明亮,興奮之情毫不掩飾,張軒搖了搖頭。他把帛書一合,坐在亭中的石椅上,看著張綺說道:“阿綺,陳邑實是不錯,你拒了他,以後會悔的。”

張綺心情愉悅,當下格格一笑,道:“才不悔呢。”她好奇地看著他,問道:“母親怎麼說的?”

張軒皺起了眉頭,“母親沒有多說。她只講了一句,”在張綺豎耳傾聽中,張軒道:“母親說,阿綺是個心氣高的。”

一句話吐出,張綺臉色變了變。

說她是個心氣高的?什麼意思?是譏諷她攀上了皇帝,還是準備把她送給某個大權貴為妾?

見張綺眼神一黯,張軒又是一聲嘆息,“所以說你剛才唐突了。跟著陳邑,不說別的,將來

阿綺許能有個子憑母貴。”跟了別的權貴,只怕等不到她子憑母貴時……

在張軒的嘆息聲中,張綺勉強一笑,她低下頭,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轉後,低低的,軟軟地說道:“阿綺貌拙,怕是入不了陛下和權貴的眼。”

張軒知道她的意思,他點了點頭,道:“阿綺放心,為兄不會跟母親說。”他伸手撫了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