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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於他是一次效果卓群的矯正。
媽媽的每一次叮嚀,都是對他的勸阻,方齊瑞一次也沒有聽,忽略了漫長的量變過程,一步跨越到質變。
他終於成為了另一個自己,最後一次自作主張是把方棲寧送出國,之後每走一步,都如同敲響喪鐘一般,時刻向方棲寧報備。
父親入獄,母親身死,方棲寧不再只是方棲寧,是他唯一的親人,是他埋在土裡的母親留在人間的最後一塊肉,是他的一口氣。
方棲寧盯著螢幕上的三個字,橫平豎直的字型漸漸生出四肢,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態。他為了擺脫這可怖的一幕,靜靜敲下了另一行與此無關的字句。
——哥哥,我想吃糖芋苗了。
他對著手機沉默的時間太久,久到陸岸主動開口:「小寧?」
方棲寧忽然覺得,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法做到舉重若輕。他就是這麼個愚鈍的人,在陸岸面前更是藏無可藏,於是他仰起臉,一顆心飄飄忽忽往下墜,勉強開口:「你既然知道我和蕭栩交好的理由,那就不應該和我繼續糾纏下去。」
這不是一個好的時機。陸岸默了一刻,揣著明白裝糊塗是持續不了多久的,他很想握住方棲寧發抖的手,卻也知道這麼做不大合適。
方棲寧深吸了一口氣,抽絲般緩緩吐出來:「……那天在盥洗間遇見,我是在等範至清,沒想到先等到的竟然是你。」
「我知道,」陸岸臉上的笑意垮了一瞬,直截了當地承認,「我是刻意截胡的。」
第24章 round3-6
方棲寧露出了一個慘澹的笑,直視他道:「我在英國呆了兩年多,連她下葬的日子都回不去,是不是很沒用?」
陸岸的心口憑空被揪住,只聽方棲寧繼續說道:「享了二十多年的福,不可能一路順到尾。我回國至今沒有去看過爸爸,我不能去,我沒有理由去,方家只有一個金蟬脫殼的大少,哪裡來了一個橫空出世的二少。認得我的人鳳毛麟角,有壞處自然也有好處,你看,孟明奕就完全不知道我是誰,是不是?」
「我花了好長時間理清文娛界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孟家如日中天,錢權都在手裡握著,老子在影視協會做到一把手,幾個兒子各有各的風光,沉寂了一兩年復又再起,處理地乾乾淨淨。為了維持現狀的平衡,知曉一二的人犯不著開口。至於更多的人,更不會把一個退隱女星的死聯想到孟家頭上。」
他並無詢問陸岸家世的打算,到了這個份上,知不知道也沒所謂。左不過也是哪位資深人士的子侄,養了一身與世無爭的氣性,甜甜蜜蜜和十九歲的小男友談個戀愛,還要被迫捲入男朋友家中的瑣事。
流走的時間是沒有顏色的,不會非黑即白,方棲寧的心卻可以找到一片灰色地帶,在動態心電圖裡時緩時快地左右迴圈,冒出一個一個尖銳的角。
他飛速地灌完一杯酒,發覺自己也要說出那樣無趣的話了。方棲寧的口吻很平靜,沒什麼表情地看著他:「陸岸,你看,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無慮的我了。」
紗簾隔開外界的衣香鬢影,隔不開嘈雜吵鬧的嘶啞樂聲。
酒吧裡沉重的人聲和兩人的呼吸聲重疊在一處,陸岸伸出手想摸摸他的頭髮,微小的動作在半空中滯住,又收了回去。
方棲寧的腦袋像樓上裝修的電鑽旋入地基,他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基本上算是和陸岸赤誠相見,說到底也只是將他們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兒給擺到了檯面上。
他像戳破了橡膠的球,乍一看完好無損,實則正緩緩地抽絲吐氣,漸而乾癟。
方棲寧無意識地看向簾外,凝成一個光點的燈柱漸漸脹大,愈發貼近。他看見了熟悉的標牌,紅色的門牆,分不清現實與虛幻,近乎茫然地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