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一進來,見裡頭這麼多人,便笑道:

“怎麼來的這樣齊?”

黛玉勉強定了定神,也笑回道:

“寶姐姐這不是也來了?想是她們幾個也都猜到寶姐姐要來,專來我這兒等著呢。”

探春是個急性子,顧不得打機鋒,忙拉著寶釵近前坐下道:

“剛剛聽寶二哥說,林大哥今日在外頭捱了廷杖?說是打得不輕,寶姐姐可知道了?”

寶釵正為這事來的,王夫人自賈政處得知了此事,專尋了個空,往梨香院裡去了一回,與薛姨媽說話,言語間還嘆息兩聲,面上帶著十幾年不變的慈悲相:

“那孩子年紀輕輕沒了父母,行事難免偏激些個,雖讀了幾年書,只怕性子上也難扭轉。

好端端的,自己要跑到南邊打了回仗,沾染許多殺孽,雖一時得來功名富貴,只怕到底是壞了心性,如今看來,果然如此,昨兒才得爵,那孩子只怕是一時得意太過,轉眼就惹出禍事來,終究不是個能安穩的。

這回捱了廷杖,必是做了錯事,惹的陛下動怒起來,只怕已經打出個好歹來了,便是熬過這遭去,往後也難說再有什麼波折。

像咱們這樣的人家,原也用不著拿命去爭搶這些東西,咱們家裡的孩子,只管叫他守著孝順兩個字,便自然有他的福分,這才是正道。”

薛姨媽當著自家姐姐的面,自然也連連附和,寶釵在內間裡聽著這事,雖是林思衡與梨香院往來不多,單在賈家那些日子,兩人倒也見過不少回數,因而叫寶釵一時也難免有些掛懷。

等王夫人起身離開,寶釵思前想後,倒也尋了個空,自夾道徑自往黛玉這裡來。

林大哥有什麼訊息,林丫頭這裡得話便要快些

此時見探春發問,寶釵便道:

“我自然也知了,猜到你們一個個都得擔驚受怕的,專過來瞧瞧。”

惜春人小鬼大道:

“寶姐姐自己要來,何必扯上我們?我們自然是擔心林大哥的,寶姐姐就不擔心?”

寶釵只是笑笑,並不接這話,只是走道黛玉旁邊坐下,微微擺動手上的團扇,溫言道:

“若叫我說呀,咱們只怕也是白著急,你們與他往來的也多了,難道竟不知道他的本事?

你們這位林大哥,若說文的,他是十六歲高中探花,若說武的,他又是能帶兵平叛的大將軍。

像這樣的人物,你道這世上難道還能有多少個不成?像這樣的人,他做的事情,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必有他自己的深意在裡頭。

有時候咱們這些外人看著,擔心他吃了苦頭,可說不得,他卻私底下又已經得了什麼好處,也說不準。”

探春聞言便笑道:

“若依著寶姐姐這般說,咱們可果然是白操心了。”

迎春仍有些不安道:

“寶丫頭的話雖有道理,可我也實在不明白,這挨板子還能有什麼好處不成?可果真是不要緊?”

迎春難得這樣主動說話,一時叫眾人都盯著她瞧,事實上,因著邢夫人連做了幾次蠢事,府上關於迎春有意的林思衡結親一事,暗地裡早也漸漸傳開。

在座的幾個姑娘家,連惜春都聽說過些,只迎春自己還傻愣愣的以為旁人都不知道。

黛玉本就敏銳,況且又有紫鵑跟雪雁整日裡在府裡打聽著林思衡的事情,來報給她知道,自然也聽說過此事,雖也吃了回醋,只是也知道這位二表姐木訥老實的性子,終究也只得“遷怒”到林思衡頭上去。

況且她又與林思衡相處多年,早前幾年,少不更事,也只當兄妹情誼,如今年歲漸長,情竇漸開,終究對林思衡還是有十足的信心,相信師兄不會辜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