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坐在寶釵身邊嗑瓜子,聽著兩人說話,只悄悄抿著嘴笑,眼裡有一絲狡黠。

正聽著熱鬧,卻見雪雁找過來,送了個黛玉的小手爐。

黛玉詫異問道:

“誰叫你送來的?”

雪雁便道:

“綠衣下午來說的,說少爺吩咐了,要是天黑了姑娘還沒回來,就叫我把這爐子給姑娘送來。”

這話一出,又輪到寶釵跟薛姨媽來看她的熱鬧了。

黛玉雖心裡有些高興,伸手接過了抱在懷裡,面上卻嗔道:

“你倒也聽他的話,我平日裡與你說話,你素來只當耳旁風。他說的話,你倒都當聖旨記著。”

雪雁自小跟著黛玉一道長大的,自然看出來黛玉壓根沒生氣,只是臉皮薄胡謅幾句罷了。

面上仍是笑嘻嘻的,也並不反駁。

黛玉正要打發雪雁先回去,林思衡攔了一攔,對雪雁道:

“大晚上的倒辛苦你跑一遭,年關近了,拿去買點東西吃。”

說著便從荷包裡取出十兩銀子來,雪雁直接就收了,半點拒絕的意思也沒有。原本她從小到大收林思衡的禮物也收習慣了。

薛姨媽跟寶釵見林思衡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收買”黛玉身邊的丫鬟,黛玉也不見有生氣的意思,一時都微微瞪大了眼睛。

林思衡自然知道這些會被人看在眼裡,只是眼下他也沒了初來時的謹小慎微。

正如他方才所說,年關近了,年關之後兩個月,即是春闈!

因而眼下一些小小的“任性”舉動,倒也不必再過多思量了。

黛玉倒底有些不好意思,瞪他一眼道:

“你倒費心,哪裡就冷死了我!我也沒有那樣體弱。”

林思衡自然連連告饒,只說是自己杞人憂天。

薛姨媽笑道:

“你素日身子弱,禁不住冷的,有人記掛著你還不好?”

黛玉見姨媽開口,方才饒過了林思衡這等“膽大妄為”的行徑。

幾人這邊說著話,另一頭寶玉已經悶頭連飲了幾杯酒了。

一時李嬤嬤又來阻攔,寶玉心中煩躁,哪裡肯聽,只連道:

“好媽媽,我再吃兩盅就不吃了。”

李嬤嬤言語間便把賈政抬出來,說道:

“哥兒你可仔細著,老爺今兒在家呢,當心要問你的書!”

寶玉聽罷,心中愈發不自在,只是又實在懼怕賈政,只得怏怏得把杯子放下,頭也垂了下來。

黛玉到底不忍見此,寶玉再怎麼樣,總歸她要叫一聲表兄。開口道:

“快別掃了大家的興,舅舅若來叫,只說姨媽留著,你這媽媽,吃了酒,倒拿我們來尋開心來了。”

又對寶玉小聲道:

“別理那老貨,咱們自樂咱們的。”

那李嬤嬤連寶玉都敢排揎,更不會聽黛玉的話了,只道:

“林姐兒,你快別說這話,哥兒素來最聽你的,你也不勸勸!”

黛玉聽見這話,當即變了臉色,正要爭辯,卻聽林思衡也放下手裡的筷子,對李嬤嬤說道:

“嬤嬤這話說得沒理,寶兄弟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十三四的年紀,好不好的,他自己難道分不清?又豈有聽誰的,不聽誰的道理?

況且我與寶兄弟,常在老太太處一塊吃酒,老太太向來是不拘著的,因為老太太清楚,寶玉心裡有數,不會多飲。

如今嬤嬤在這裡屢次三番的對寶兄弟指手畫腳,橫加阻攔,想來嬤嬤是覺得,你倒比老太太更疼寶兄弟些,寶兄弟正該聽你的話才對。

又或者,你是覺得姨媽這裡是外人,寶兄弟原不該到這裡來,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