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金鳳樓,又拐過一處街角,林思衡面上酒意盡去,看了邊城一眼,邊城點點頭:

“放心,沒人跟著。”

林思衡便站直了身體,把手裡的水晶杯往邊城懷裡一拋,說道:

“回去拿沙子燒試試,看看能不能燒個差不多的出來。”

邊城微微有些詫異的看他一眼,並不多問,只把這事記下。後頭跟著的祥子都看愣了,驚歎自己少爺醒酒竟這樣快?

邊城輕聲問道:“怎麼樣?可看出什麼沒有?”

林思衡略作沉吟,便道:

“這兩人今晚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那黃雲看著粗鄙,倒不知有幾分真假,開頭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想試試我的膽魄,看能不能唬得住我,見不能成功,江少元便出面做好人。

又向我展示鹽商的豪富,意圖引起我的貪慾,他們便可藉此來控制我,往老師身邊安放一隻眼睛。見我又不上鉤,便只好借我來給老師傳個話了。一百萬兩,換老師把鹽法改革這件事按下。哼哼。我如今最擔心的便是老師身邊已經有他們的眼睛了!”

“那這樣說,這江、黃兩家不和的傳言是假的?”

林思衡稍作沉默,說道:

“倒也未必,這兩人今晚演的一出好戲,恐怕也有叫我們摸不清他們虛實的意圖。

這八大鹽商對付起咱們自然親密無間,可他們本身的矛盾未必不存在。今晚江少元還沒發話,黃雲就做主其餘今晚沒來的六家一家也要拿十萬兩,像這種話語權上的事,江家是不該讓的。

黃君泰想要做鹽商會首的事未必是假。這件事你們暗地再探一探。

此外還有一樁,今晚黃雲突然提起師孃病重一事,有些蹊蹺。若胡大夫果真有問題,背後說不得便是江、黃兩家!你這段時間要安排人盯死胡家。切不可暴露了。”

邊城也神情鄭重的點點頭,只說:“這件事我親自來做。”

蓮花閣內,江少元和黃雲仍在這裡,黃雲用手捻了一片魚膾丟進嘴裡,斜視著江少元,說道:

“你江二少爺今晚算是下血本了,這一桌菜可不便宜,可我瞧著倒像是沒唬住那小子。怎麼,可曾看出什麼來沒有?”

江少元仍是坐的端正,一副士人的派頭,飲了一口酒,皺著眉頭,思量道:

“此子我們查過,是林如海進城那天從城外一夥人販子手裡救的,今晚我刻意做了這場面,他雖也有時面露讚歎,可卻不曾有半點貪婪之色,飲葡萄酒時也神情自然,不見侷促,倒像是個常飲的。我最後贈他的玉,一眼便該知名貴,他卻毫不動心,偏偏又拿了個酒杯,奇怪。”

又搖了搖頭,最後總結道:

“他要麼是自小出身在富貴人家,只是一遭落了難,要麼就是林如海的清廉是裝的,林府暗地裡豪奢不亞於我等,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什麼了。”

黃雲便嗤笑道:

“弄了大半夜的功夫就看出這些來?這有什麼看不懂的?千里做官只為財,那林如海家裡四世列侯,豈有不貪的?只怕家裡金山銀海一般,那小子必是也司空見慣了。你且看吧,此番我們許他一百萬兩交差,回頭暗地裡再送他個二十萬兩,便也給足他面子了,必要叫他鬆口!改革?哼!”

江少元也並不反駁,只是略有些不滿的看著他,

“你今晚也有些過了,今天其他六家都沒來,你怎好就許諾他們每家都出十萬兩?再有林家太太的病是怎麼回事?你們家做的?切不可胡來!撕破了臉皮大家都折面子!”

黃雲只懶散的靠在椅子上,渾然不當一回事。

“林家太太自己生的病,與我們黃家有什麼相干?我不過好奇多嘴一問罷了。再者我若不裝的粗鄙些,又怎麼好襯托你江少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