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語,彷彿點醒了眾人。

她是瘋子不假,是有過往兇名重重不假。可她再有本事,如今也就是一個被關押在宮中的后妃,還是一個絲毫無法與母族借力,並不受寵愛萬人欺凌的后妃。后妃入朝,根本就是罪無可恕的重罪。

姚魏兩人被牽著鼻子走,受她脅迫再加上對她的恐懼。一時之間忘記了蕭皖如今的身份是多敏感。頓感通悟,一個一個的看向蕭皖。

“且皇后娘娘身份本就敏感,更不該在此事發言。娘娘出自蕭家,與姚家魏家本就是水火不容。鎮北王雖搬離滇陽遠赴邊境,可娘娘如此作為可是把姚魏兩家架在火坑,娘娘這麼做,可想過鎮北一派安危?”

“如此光明摻雜朝堂,可是鎮北王授意嗎?”

此人三言兩語扭轉局勢,語氣仍然平淡,比起趙思才,更像是天生淡泊的樣子。他站在中位,不是什麼大官,但瞧他周身氣場,並不比姚魏之流差,甚至,淡然之意能比肩華景良。

蕭皖看著此人,心下道這的確是個不簡單的。她視線繞在他臉上,瞧著這一張有些熟悉的臉。這人生的不錯,算是好看。生著一張嘴角天生上挑的花瓣唇,這唇的確美麗,也的確利落。

她忽然笑出聲來,泠泠溪水似的,仍透露出輕浮的意味來。

“你叫什麼名字?”她輕聲問著。

這一聲實在太過露骨,惹得他人側目。看看蕭皖,再看看嬴畟。眾人表情都有些微妙,只敢看嬴畟一眼,就收回視線。而後有些竊竊私語起來,不敢再看皇上了。

而面對蕭皖如此,那人也並無任何表情,冷淡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回娘娘的話,臣名姚芥,字桑碧。”

“喪斃?”

蕭皖笑意更深了幾分,重複了一遍他的字。

“還真是個好名字。原來是姚大公子。”

“皇后娘娘知微臣身世,是微臣榮幸。”

“自然是你的榮幸。”蕭皖絲毫不客氣,繼續說道。

“那姚大公子,你可知本宮的身世呢?”她問著。

她這話一出,眾人都意外的看向蕭皖。看她絲毫不見難堪愧疚的模樣,心下駭然,然後又看向了站在重疊官員之後的姚芥。

蕭皖身世,他們誰人不知?十幾歲出頭被天師收入門下,根骨奇佳早傳出名號;十六歲入軍營隨她父親兄長出徵,打了幾場漂亮的仗,然後就迅速消失在大家視野之中;再然後,再有她訊息的時候,就是邊城事變。十八歲錦瑟年華,她人最常嫁人成家的歲數,蕭皖跑到邊境,連著屠了五個城的人。

此事也是蕭皖最受人詬病的惡事。雖然那邊五城中實際上並沒有多少百姓留存,大多都是入侵進來的外族人。可就算如此,屠城一事也太過殘暴無道,實為下下之策,蕭皖自此事之後又消失不見。再然後,就是如今模樣。

入宮,做了皇后娘娘。

她的身世早就被世人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被嚼爛了,當座的大臣誰沒議論過幾回邊城,議論過幾回蕭皖?如今她再詢問出來,眾人目光齊齊看向姚芥,想瞧他能說出什麼回答。

姚芥備受矚目,又是回應皇后詢問。他上前幾步,來到第二排位置,站在姚魏二人身後。站定片刻,而後說道。

“微臣知娘娘亦可上陣殺敵,是大周功臣,娘娘若是男兒身,如今也應該是榮名加身,聲名大噪。但娘娘,如今您為中宮,此一時彼一時,你終究是大周皇后。”姚芥不卑不亢的說的恭敬,才剛說完就被蕭皖厲聲打斷了。

“錯,本宮未能聲名大噪不是你說的什麼狗屁男兒身。男人如何?男人苟且偷生不敢赴死之人多如牛毛,如何將本宮冠以‘男人’名號?令人作嘔。”蕭皖緩緩說著,彷彿是極其不屑於此,緊緊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