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我扶持上位,這新王以己為臣,對我恭順,可改名號以表忠心,又清晰利害關係,究其性格,可忍常人所不能忍。

究其經歷,不曾受父母之愛或期許,遭親者背離,立之太子又質於東國,以暫緩國之憂患,隱忍度日,其為不曾受情者,亦無情。

雖此性格,為棋子,識時務又懂得如何保全自身,施行諸事卻乖巧無虞,於此動亂之時,可省去不少麻煩,但其禍患亦可想而知。”

我並非全然聽一人一面之詞,若是雲靄倒戈,即便弒其猶不可補,何況若她所言不實,妖力未退,則不能將其弒。

雲靄不似滄司,無論從其家世及能力,及諸多表現,滄司均無可挑剔,斷無不用之因。

但云靄不同,她非宗室之人,我本可不用她,常人對異族之心,不為排斥便為恐懼,或欲其滅,我本無由信任她。

“但世無萬全之策,王已盡全力,劉公所言雖有理,但情況複雜而以凡人之力,僅能擇優者行之。

若要機關算盡以求完美,不過是愚人以葉障目,自欺欺人罷了,世間若無殘缺,才成最大缺憾。”

我聞此不由一笑道:“這話不是我曾說過嗎?”

彼時正是我上任時,諸事待興,那時意氣風發,以筆為兵,文采飛揚,無論做何決策,我卻總要讓次白挑揀至少五處缺漏。

每當他挑不出,我便要一本正經道:“次白,你若要包庇我,認我所述為完美,便是犯了因情偏私,以葉障目之大忌,若是世間之物無殘缺,豈不是最大缺憾!正如這次……”

憶起往事,次白不由嘴角帶笑道:“王所言所寫字字珠璣,臣自然牢記於心,王如今可是疲了,已忘卻過往之思?”

我斂了笑意,嘆道:“彼時同如今自然不同,曾滿懷熱血,一心改變諸事,但又談何容易。

我不曾忘卻過往之思,那時我每有所悟,便要揮筆錄下,時至今日每每翻閱……亦有所得。

只是經了時日,倒似拋卻過往自身一般,若要設身處地回思曾處情景與所思所想,競不能做到,往同今竟宛如兩人。

若是歸於那時,我便不會出此策,我曾以妖族為害,如今卻感眾生並無先天有罪者,為利為信,可任用妖族。

而即便有便捷之法,若是將他人用做棋子,我便寧願尋更為複雜之法,僅因出於仁心。”

我起身,將一方巾握於手中道:“我曾以為,我劍斬下為妖孽,為罪者,我所為不過是扶正祛邪,但如今我卻不能道,斬下亡魂孰正孰邪?

愈發思索,愈覺不可單論其罪,其為靈也,亦有父母兄弟及眷侶。

即便西王族荒淫無度罪有應得,其軍民未嘗如此,而是因壓迫而麻木者,又或是因愚昧受矇蔽者。

這方巾所繡為戚家之徽,戚叔曾應我要歸來,卻死於小人之手,他離去後我親手繡下此紋,為警醒自我,為報仇之志,復興之任。

那時我握住這巾是何感受?其在我手心,宛如熊熊烈焰熾熱灼燒,亦如我之心。

可為何大仇得報,這熾烈之心,竟然會如此冰冷,即便可殺了於澤,折磨殆盡,也不能感快意,只覺沉重、厚重。

斬敵劍下,心已冰冷至毫無波瀾,如深潭之水,愈發冷下。

我也曾上戰場,那時不過王儲,上則一腔熱血,又將所學悉數記下,才換來如今之勝。”

我垂目,不知自己是何神態,卻感有人牽住我手,溫熱有力,抬目撞入一片星海之眸,其中痛楚與憐惜交織如網,令我不由戰慄。

觸及一片溫暖胸膛,力度不大,可感他心跳透布料而傳達我心,我任由次白親近,他開口時,胸腔震動。

“以,你並非濫殺無辜,也並非冷血無情,眾人皆道你無論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