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途達盛境,盛世展繁榮

晨霧還未散盡的瓊州灣碼頭飄來鹹腥味,李明踩著青石板縫隙裡乾涸的米漿痕跡,停在掛著“每鬥米賣三錢”木牌的糧鋪前。

戴紅色頭巾的掌櫃正將最後半袋陳米倒進摻著沙礫的新糧裡,鐵鏟刮過木斗的聲響像極了昨夜信箋撕裂的動靜。

“三日前還是每鬥米賣一錢二分。”李明的手指劃過木牌上未乾透的硃砂字跡,指尖沾著的紅痕在晨光裡泛著血痂般的光澤。

糧鋪二樓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他仰頭望見半截繡著金蟾的衣袖縮回雕花窗後。

巷尾當鋪的銅鈴突然急促作響,抱著襁褓的婦人踉蹌著跌出店門。

那支並蒂蓮銀簪在粗陶碗裡發出脆響,當鋪夥計探出半張油光滿面的臉:“現在銀價折半,再抵兩鬥糙米。”

李明攥緊袖中暗藏的鐵製螺旋片,金屬稜角刺得掌心發疼。

他轉身時正撞見綢緞莊卸下最後半匹素絹,掌櫃將“蠶死絲絕”的告示往門框上拍打的動作,與半月前張貼商稅新規時如出一轍。

“李參政來得正好!”汪廣洋從茶樓二樓探出身,官服補子上繡的雲雁沾著茶漬,“瓊州灣商船滯留月餘,這物價飛漲實屬無奈啊。”他身後閃過幾道織錦衣袖,其中一抹金線繡的元寶紋在窗邊倏忽即逝。

俞通源帶著親兵趕來時,李明正蹲在米鋪後院。

新制的螺旋測微卡尺卡在米鬥邊緣,細沙從機關縫隙簌簌而落。

“三成糠秕,兩成河沙。”他捻起粒稗子冷笑,卡尺轉軸裡暗藏的檀木籌碼突然彈開,露出刻著“永昌號”的暗記。

當永昌號東家被鐵鏈拖到街市時,朝陽正爬上他腰間翡翠貔貅的獠牙。

“李參政莫要血口噴人!”他掙開鎖鏈抓起把米粒,“瓊州港暹羅戰船未退,漕運斷絕豈是我等能左右?”鑲金護甲戳向牆根瑟縮的流民,“這些泥腿子昨日還在偷挖觀音土!”

圍觀人群突然裂開道縫隙,幾個渾身魚腥的船工抬著蒙帆布的物件擠到前排。

李明掀開帆布時,二十七個刻著不同商號的火漆竹筒滾落滿地,每個筒底都嵌著與螺旋卡尺嚴絲合縫的檀木片。

“臘月廿三,永昌號自占城私運精米兩千石。”他展開泛著魚油味的賬冊,“正月初七,高價轉賣軍需船隊——用的還是朝廷撥發的賑災銀。”

鐵證砸落的聲響驚飛了碼頭白鷺。

永昌號東家撲向賬冊的動作被俞通源的刀鞘攔住,鑲玉腰帶扣崩開時,藏在暗袋裡的暹羅國書滑出半形金邊。

“原來王旗是這麼繳獲的。”李明踩住那片金箔,螺旋鐵片在掌心轉出寒光,“俞將軍,勞煩查查水師戰船上月補給賬目。”

當十八家米鋪的暗倉被官兵撞開時,發酵的米香混著銅鏽味瀰漫全城。

李明站在堆成小山的暹羅香木箱上,看著新制的標準米鬥被釘在各坊市口。

有個老丈突然將菜籃裡的蘿蔔砸向遊街奸商,腐爛的根莖在青石板上迸出紫紅色汁液,像極了瓊州灣地圖上那些被螺旋鐵片釘住的走私錨點。

暮色降臨時,第一批漕運糧船正巧駛入港口。

李明摸著新到貨的占城稻種,忽然將兩粒金黃的稻穀嵌進螺旋鐵片的凹槽。

月光下,那精密咬合的紋路竟與戰船輪舵的傳動軸驚人相似。

“該給通政司的呈文添個附件了。”他對著燈火舉起鐵片,旋轉的光影在牆面上投出水利閘門的輪廓。

漕運恢復後的第三個月,瓊州灣的晨霧裡開始漂浮胡椒與龍涎香的氣息。

李明站在新建的市舶司瞭望臺上,看著十二國商船的彩帆在朝陽下連成一片流動的錦緞。

海風捲著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