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雲龍騎上戰馬,握著陪他南征北戰的大刀,回頭望了一眼高臺上的楊成梁,眼中流露出不捨,輕輕一嘆,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帶著親衛以及所剩不多的騎兵,疾馳朝大軍後方而去。

陣陣略有寒意的春風,颳得他面頰生疼,一頭灰白的長髮在空中狂舞,披風被吹得獵獵作響,胯下戰馬發出陣陣嘶鳴,鼻孔噴出汩汩白霧。

此刻,一名年過四旬的老將,彷彿回到了年輕馳騁沙場的時候。

一張稚嫩的面孔,一張爬滿歲月滄桑的面孔,這一刻,好似跨過光陰長河,重疊在了一起。

他彷彿找到了意氣風發,視天下英傑如無物的時候,那把泛著寒光的大刀,在陽光下折射著光線,閃閃發光。

“哈哈哈…哈哈哈…”

那老將的笑聲是如此肆意,是如此灑脫,他像是在嘲笑死神,又好似在投入死神的懷抱。

兩支騎兵以極快的速度賓士著,年輕的將領渴望功勳,年邁的老將滿臉厭倦,好似一個輪迴在上演。

下一瞬,兩支騎兵碰撞在一起,頓時人仰馬翻,血肉橫飛,一個個年輕的生命落下戰馬,一聲聲甲冑破碎撕裂聲響起。

電光火石之間,鄧雲龍所率領的騎兵,全軍覆滅,無一生還,唯留他獨活,望著滿地屍體。

這位征戰二十餘年的老將,再也剋制不住,老淚縱橫,鼻涕口水敷了滿臉,那些親兵中,有他的兒子、孫子、親朋好友。

現在他們永遠的留在了這裡,深埋在這片土地上。

“啊啊啊~”

“老天對我何其無情…何其無情…”

鄧雲龍仰天長嘯,悲痛欲絕下,他調轉馬頭,猶如一頭年邁的獅子,盯著對面的敵人,灰白長髮混雜著鮮血披散在肩頭。

他單手舉起大刀,歇斯底里、聲嘶力竭喊出:

“殺~”

望著單槍匹馬殺來的老將,那年輕將領抬起右手,示意身後騎士別動。

他則攥緊手中長槍,一甩韁繩,一夾馬腹,化身成一道閃電激射而出,眨眼之間兩騎便交錯而過。

只見一柄大刀劈砍而下,那年輕將領身形一側,手中長槍破開對方甲冑,貫穿而過,舉著那半死不活的老將,賓士數十米,這才勒停戰馬。

“哐當~”

大刀落地,擊起一地塵埃,微微的顫鳴,好似在歌唱,彷彿是在為自己老夥計奏響悲歌。

那年輕將領一甩槍身,半死不活的鄧雲龍轟然砸落在地。

那張臉鮮血淋漓,沾染泥土的嘴上下開合,露出亮白鋒利的牙齒,發出細若遊絲的哀鳴。

“爹,娘,你們來接我了嗎?就像小時候一樣,拉著我的手,一步一步朝家走去嗎?”

“娘,糖葫蘆,我要吃糖葫蘆……”

那張嘴上下張合,沒有作為豫州副總兵的威嚴,也沒有狼狽不堪的窘態,卻一副滿臉童真的笑容,那常年偽裝的面具,這一刻,被他無情的撕拉下來。

“爹,我成為豫州副總兵了,我不再是那個混小子了……”

那雙血紅的雙眼,一眨不眨地望著晴空萬里的藍天,血液從口腔向外不斷翻湧,順著臉龐慢慢滑落。

只見他奮力抬起雙手,試圖去擁抱那個戀戀不忘的身影,最後含笑垂落雙臂,徹底失去生機。

“鄧雲龍死了!”

鐵牛輕輕一嘆。

遠處觀戰的王川,心中也不由空落落的,清河縣兩人有說有笑的交談,依舊曆歷在目,不曾忘懷。

他忍不住感慨道: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一場戰爭得死去多少人?政治家、野心家為了各自利益,多少無辜之人踏上征途,他們不是王侯將相的兒子,他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