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豔陽高照的天空,忽地烏雲密佈,電閃雷鳴,豆大的雨珠從陰沉如墨地烏雲上砸落。

連綿數里的大火被澆滅,獨留下一地狼藉,屍體上乾枯的血液順著雨水化開,慢慢向四周擴散,猩紅一片。

伴隨著粗獷低沉的號角聲響起。

圍剿李木田父子的韃子騎兵,如同潮水般退去,地上屍橫遍野,每一腳踏下便會濺起一尺高的血水。

此刻,兩百人的騎兵隊死傷殆盡。

平原上隱約能看見兩三隻馬匹,頂著傾盆大雨低頭吃著帶血的嫩草,雨水順著馬背滑落,洗去了血汙。

天地一片昏暗,除了雨水的滴答聲,其它再無半分聲響,寂靜無比,整個戰場上回蕩著他的腳步聲。

這渾身浴血的男子,一路踩著屍體走到屍山最高處,坐在了頂峰,從腰間解下那柄三尺有餘的刀鞘,持在手中端詳。

雁翎刀鞘,邊軍制式佩刀刀鞘。

刀鞘由烏木製成,質地堅硬,紋理美觀,上面雕刻著猛虎,怒目圓睜,猙獰可怖,殺伐氣息瀰漫。

他左手輕輕抬起,右手將捲刃的刀身緩緩收入其中,只是那雙虎眸,正凶光大方的盯著他看。

“啪嗒…啪嗒…”

遠處忽然傳來急驟的馬蹄聲,突兀又有力,李項平勒住韁繩停了,抬頭望著屍山頂上的男子,大聲質問道:

“爹了?爹在哪裡?”

披頭散髮的男子不曾應答,仍坐在那屍山頂上,靜靜盯著這把刀鞘上的猙獰虎目。

隨著雨越下越大,這道質問聲漸漸遠去,這位李家長子,人間猛將終於有了反應,他手指微微用力,緩緩將入鞘的雁翎刀放在身旁屍體上。

那雙虎目俯視著下方來人,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此刻佈滿血絲,異常可怖,如山嶽般的壓迫力席捲開來,好似要將空中水滴禁錮。

只見他緩緩抬起目光,望向正前方,一名鬍鬚俱白,身材消瘦的老邁人影,在雨水下若隱若現。

那人影雙膝跪地,腦袋低垂,一把長矛從胸口洞穿而過,將其死死釘在地上,披散的白髮混雜著雨水垂落。

“滴答…滴答……”

那帶著血液的水滴,將人影四周染紅,場面悲涼悽苦。

騎馬男子順著視線望去,只覺雙臂一沉,頭昏腦脹,兩眼忽地一黑,一頭從那戰馬背上摔了下來。

“撲通!”

看著一頭栽倒在地的弟弟,李項羽神情恍惚,張張合合的嘴巴,卻是未能吐出半個字來。

栽倒在地上的李項平,似乎看見父親又在罵他,又在用巴掌打他腦袋,又好似在向他揮手,嘴巴張張合合。

彷彿在說:

“兔崽子,老子的話你都敢不聽?”

癱軟無力的身軀,臉貼地面的他,忽然咧開嘴笑了,他拼盡全力抬起手朝那個方向揮了揮手。

好似在說,他知道了!

恍惚之間,李項平看見揮手那人影如沙礫般在空中漸漸消散,他想伸手去抓,卻好似隔了千山萬水,反而生出懊惱,這股懊惱讓李項平猛然驚覺。

一股悲意瞬間湧上心頭,身體卻因此恢復力氣。

兩行清淚順著李項平臉頰滑溜,夾雜著雨水,他宛若行屍走肉般從滿是血水的泥地上爬起。

“爹沒了!”

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刀,猶如惡狼般奸毒的目光望向屍山上那個男人,他攥緊刀柄,猛地在空中劃出一弧度,刀尖直指李項羽,雨水順著刀身緩緩流淌,在刀柄處滴落在地面。

“滴答…滴答…”

李項平聲嘶力竭再次質問:

“為什麼爹死了,你沒死,別逼我宰了你!”

他那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