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王川被城外的嘈雜聲喚醒,他昨夜並未回縣衙,而是在臨時搭建的營帳裡小歇了會兒,他揉了揉充滿血絲的眼睛。

接著從破木板床上坐起。

看著地上依舊熊熊燃燒的大火,便知自己沒睡多久,他強打起精神走出營帳,一縷刺目的陽光射來,他下意識抬手去擋。

過了好一會兒。

王川才適應外面的強光,他踩在又厚了幾厘米的雪地上,心情也不由沉重幾分。

如此這般下去,不知還要凍死、餓死多少人!

就在這時,田和喜氣洋洋地跑過來,老遠就大聲嚷嚷著:“堂尊,州里撥賑災糧下來了,好幾十車。”

賑災糧?

王川面露古怪之色,州里哪來的賑災糧往下撥?不是自身難保了嗎?

“帶我過去看看。”

見縣令大人要視察,田和立刻急剎車,然後轉身帶路:“堂尊,這邊!”

王川點了下頭,跟著田和穿過一片城區,來到堆放賑災糧的倉庫。

看著一袋袋堆好的糧食,王川只感覺不真實,他用手輕輕撫摸袋子,微微用力捏了捏,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這袋子裡面的糧食你們看過沒有?”

忽然被此一問,統計的主簿和田和相視一眼,臉上同時浮現迷茫之色,最先反應過來的田和走上前。

“堂尊,這有什麼不對嗎?”

“你自己摸摸看!”

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田和還是伸手摸了摸袋子,很快他發現了不對勁,臉上的喜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臉凝重。

當即,他叫來兩名衙役開啟袋子。

只見裡面塞滿了糟糠,米粒大大小小不過數百粒,甚至還溼了水,細聞之下黴味撲鼻而來。

“瑪德,這群該死的傢伙!”

田和難得失態,他憤怒地抓起一把糟糠,用力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幾腳,彷彿那糟糠是州里的官員一樣。

發洩完之後,他看向王川,愧疚的低下頭:“堂尊,這事怪卑職,卑職未能檢視清楚便籤了字,沒想到被擺了一道。”

王川卻是搖了搖頭:“有總比沒有好,這事也怪不了你,即使你不批那條子,也改變不了結果。”

糟糠!

雖然讓人很難下嚥,但至少能填飽肚子,王川不會傻到將這些糟糠扔了。

就如今的局勢,州里面能送來糟糠,便是謝天謝地了,還指望那群官老爺大發善心,想想也不現實。

“將這糟糠放在幹處晾一晾,兌一些米熬成粥給災民吃,記得控制住量,別沒幾天就吃完了。”

說著,他看了眼倉庫外的冰天雪地,忍不住發出感嘆。

“也不知道這個冬天什麼時候能過去!”

……

城門口處。

十幾名差役正忙碌著抬屍體,一眼望去,雪地上躺著不下百具屍體,其中只有一部分死於箭傷,多數則是死於踩踏。

一旁地驢噴著白霧,時不時抬一下驢蹄子,拉著的車上,堆積著各種各樣被凍僵的屍體,姿勢各有不同。

隨著驢車晃動,邊上的屍體被抖落下來,隨行的差役便會粗魯將其扔在一邊,等待下一趟,彷彿那些屍體如貨物一般。

“哎,這個世界真草蛋!”

王川站在城門口,望著漸漸遠去的驢車,心中百般不是滋味,那驢車上的屍體,不就是他下令造成的嗎?

一種矛盾的情緒竄了出來。

甩了甩腦袋,王川看向旁邊跟著的田和,問道:“災民安頓的怎麼樣?”

田和沉默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縣衙已經住不進去了,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