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愛是人中龍鳳才給得起的東西,真正的情種只會出生於大富之家。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

張平樂的窮,好像紮根在了心裡。

現在的她不再缺錢了,可那無盡的窮好像還在不停地啃食著她,瘋狂追逐著她,讓她抱頭鼠竄,一刻也不敢停下。

有些貧窮,有一種強大的慣性。

她沒有愛人的能力,這是她除了右臂以外的另一個殘疾。

愛一個人,就要承受茫然與害怕,會變得患得患失,身不由己。

為了規避傷害,她主動遮蔽這些,這樣,好像就永遠不會被傷害。

對人,她只有猜忌與迴避,她無法信任,她自私,她膽小如鼠。

更何況,此時坐在餐桌對面的那個男人,他也不是個什麼值得愛的好東西。

他作為一個全能自戀者,一個巨嬰,一個惡霸,更不懂得如何愛與尊重一個人。

這樣的兩人非要在一起,註定是互相折磨。

“睡醒了?”

白天的時候,江寂庭抓住張平樂的手,急著想讓她給個答案。

張平樂那時甩開了他的手,說等到晚上兩人再談。

同樣疲憊的江寂庭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

他那時只是站在窗前,看著外面同樣自作多情的雪發愣,直到安靜的屋裡,傳來一聲乾脆地關門聲,他才恍然般的被打斷思緒,低頭,看著手裡的戒指。

而後兩人沒再說一句話,自顧自去洗漱,然後回各自的分房去,安靜地休息。

等張平樂醒來,時間已經是晚上了。

走出房間,是不知何時醒來的江寂庭,像個沒事人一樣在餐桌旁邊佈置和擺盤。

“餓了吧?你看看,還有什麼想吃的沒有,我去給你做。”

餐廳周圍點著氛圍小燈,留聲機放著優雅的舞曲,桌上準備了很多豐盛的菜。

張平樂看了一眼坐在那微笑的江寂庭,拉開他對面的椅子,沉默地坐了下來。

“想喝哪種酒?哦,忘了你身上都有傷,不能喝酒,那,喝點飲料吧。”

江寂庭自顧自地給張平樂倒了一杯氣泡水,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明明現在傷勢更重的人是他。

不過張平樂才懶得管他喝不喝酒,他就是喝尿,她也懶得理他。

“為了,慶祝我們死裡逃生,張女士不給我個面子嗎?”

張平樂一直不說話,江寂庭向她舉起高腳杯,屋子裡的燈光曖昧昏暗,他看向張平樂表情似笑非笑,眼神晦暗不明。

張平樂也拿起杯子,與江寂庭碰杯:“好,乾杯。”

她和眼前這個男人,相處了多年。

今年就快要過去了,今年是他們相識的第九個年頭。

那明年,就是第十年。

這個曾經欺負她的人,如今變得低眉順眼,早就看不到任何那個當初欺辱她的混蛋影子。

相處之下,兩人好像越來越瞭解彼此了,互相影響著彼此,甚至,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瞭解彼此的人了。

無論她怎麼不情願,怎麼用力地和他撇清關係,也還是被迫與他糾纏在了一起,他們之間的債務,越來越無法清算。

她是個多傻的商人,才企圖想要連感情都算清楚。

亦如他們的婚姻,江寂庭當初,是連威逼帶利誘。

“做我的情婦,我會給你錢。”

這是一個姓黃的男人如是說。

“我愛你,嫁給我,讓我保護你,我會幫你渡過難關,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這是他江寂庭說的。

不過是一個好聽的、含蓄的,假“深情”之名的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