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還是沒說,你喜歡喝嗎?’

短短十一個字卻彷彿化為了一把利劍,直擊李承元內心,讓他陷入了長時間的怔神之中。

是啊。

他問的分明是自己喜歡喝嗎?

為何自己解釋的卻是‘為何要喝’?

他喜歡喝嗎?

當然不喜歡。

除去某些果釀、花釀酸酸甜甜的還帶著醉人的馥郁香氣,口感很好之外,如今被世人捧得非常高的美酒,無一例外都很難喝。

包括如今他手上這杯,都很難喝!

宴席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從珍貴佳餚到桌上美酒,除去王夫子那一桌上了對方最喜歡的桂花酒以外,其餘近百桌,他安排的都是最好的美酒。

難喝,但好,也更合乎禮節。

沉默良久後,他還是略帶苦澀道:“不喜歡,我與陸兄一樣,也覺得辛辣與苦澀。”

陸淵沒想那麼多,而是有些好奇道:“既然你也不喜歡喝,為什麼還要一杯又一杯地喝呢?因為禮節?”

李承元微微頷首。

“不錯。”

陸淵更為奇怪。

“既然這酒這麼難喝,為什麼會有相互敬酒這種奇怪的禮節呢?就算要喝,難道不應該喝大家都喜歡的東西嗎?”

李承元沉默了,這個問題他還從未想過。

他只知曉,敬酒乃是一種禮節,後輩在酒桌上要主動向前輩敬酒,而且碰杯時後輩的酒杯要比對方擺放得更低。

他只知曉,喝酒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姿態要放低,要以敬語輔之,讓被敬之人感受到自己的尊敬之情。

他只知曉,世間宴席皆是如此。

他好像從未想過,為何喝的是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可能……只是我不喜歡,還是有很多人喜歡吧?約定俗成?”

他想了半天,只能想到這個回答。

可陸淵卻不認同,他伸手指了指。

“你看,那些飲酒之人每飲一口,眉頭都會皺起,可見他們也是不喜歡的。”

李承元見陸淵竟然直接以手指人,第一反應是想糾正對方,並告知這是一種不尊敬,可轉念一想又忍住了。

他順著陸淵手指的方向望去,確實見到了一個又一個皺眉抿嘴,略帶痛苦的面容。

飲酒前是笑著的,飲酒後也是笑著的,唯有飲完酒的一剎那,任何人臉上似乎很難見到笑容。

痛苦是真的,可笑容呢?

李承元想到了什麼,可他並未開心,反而極為恐懼。

他不敢繼續想下去。

“陸兄,喝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禮節,是大家能在彼此敬酒的過程中,感受到對方的情誼。”

這番話卻未能唬住陸淵。

“什麼情誼只能透過這種讓大多數人都痛苦的禮節來感受?”

李承元再一次沉默。

縱使百般不願,他也不得不直面陸淵真摯的疑問。

什麼情誼。

還能是什麼情誼。

“虛情假意。”

他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奇怪的是,這四個字說出口以後,他只感覺身心無比輕鬆,像是一直壓在身上的大山忽然消失了。

陸淵是真的不知道,但他也是真的感覺李承元的話很有道理。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因為對他人並沒有什麼發自內心的情誼,所以只能透過禮節來偽裝,搞好關係,這麼說,你剛剛向我敬酒,也是虛情假意?”

陸淵這句話將李承元嚇了一跳。

不過既然話已經說開了,他便也沒了什麼顧慮。

“這倒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