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許毅的想法,胡慶之沒有馬上答應。

而是定神看著許毅,“我若是答應你,於老夫而言是好事,能教書還能吃飯。”

他擺手阻止要說話的許毅,“聽老夫一言。”

許毅點頭應。

便聽他繼續說,“若是你真願意把這祖宅貢獻出來讓我教書,那我便厚著臉皮認下了。可這銀子,老夫是萬萬不能要。等秋收勻出半袋粗糧給我,老夫能吃飽飯就成。”

他都是半截黃土埋到腰的人了。

榮華富貴也享受過,跌落泥潭也嘗過,沒啥看不開的。

往後半輩子,就乾點自己喜歡的事,有個安身立命之所,種菜教書,也是美事一樁。

可能是和許家人熟悉了,他也沒有最開始表現出來的拘謹。

許毅倒是從他身上品出一些閒雲野鶴的淡然。

胡生說完,拱手道:“許小哥若是答應,老夫自當盡力教許旺幾人。”

他不說他曾經的身份,許毅也不可能去戳他的傷疤。

到時候送多少錢,給多少糧,還不是自己說的算。

許毅淡笑道:“那便先謝謝胡老師了。”

算算青磚三五天便叫人送來,到時候連帶著院牆修理了。

便說:“我們還得住一陣子,等新房子修完,便把這騰出來,到時候給您勻些桌子做私塾。”

“不用。不用。”胡生認真擺手,“我不打算收銀錢,若是有人想學,便自己搬著桌子板凳來便是。”

他沒說完。

若是沒桌子,也不要緊。真想讀書識字的人,哪怕蹲在地,用樹杈練習也吃得苦。

話落,他突然問許毅,“許小哥覺得如何?”

許毅剛想搖頭,說犯不著這麼麻煩。

突然靈機一動,勸解的話嚥了回去,換成了胸有成竹的另一句,“胡老師可是想借此辦法篩出去一批不誠心的人?”

俗話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這讀書的環境也是如此。

胡生面色巋然不動,光看許毅的眼就能看出他前後的想法。

眼裡的試探逐漸轉變為讚賞,喝了口水潤喉嚨,才點頭,“許小哥果然聰慧。”

許毅的事情他也知曉大半,最近的接觸更是讓他覺得許毅非池中之物。

對聯生意,算他佔了讀書的天時。

這筍子的生意就不是了。

春天的筍子有人去賣,也就賺個幾文錢的辛苦錢。同樣都是筍子,誰也沒想到冬天的就是稀罕。

連他都沒想到。

這許毅是運氣也好,聰明也好,都不重要。用他的眼光看,此人日後必不是泛泛之流。

“既然聰慧,許小哥能來詢我,自然也猜到了些什麼吧。”他搓了把臉,都是過去事,苦著臉做什麼。隨後緩緩說道:“既然這樣,老夫有個小小的要求。”

胡生眼前的碗空了,許毅給他續了半碗,又恭敬坐下,“老師旦說無妨。”

三水村四面環山,只有一條山路通往京城。

從許家抬眼望去,只能看見後山的竹林,胡生眼神複雜,深深望著一個方向良久,才緩緩出聲。

“三水村也好,清遠縣也好,若是需要,老夫都可去得。唯獨...”他垂下眸望著生出繭子的雙手,“..你往後若是往京城去,我便不去了。”

就在他心裡難受的時候,宋婉寧正巧抱著瑞萱出來。

小傢伙不怕生,掙扎著往許毅的邊上使勁。

自家相公肯定在忙著,宋婉寧不想打擾的,壓低聲音哄道:“別鬧,你爹爹忙著呢。”

“噗噗。”兩聲泡泡響,小傢伙嗷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