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屍骨早已無存了。

“隨他去吧!總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邱予初無心再管邱景湛,轉身進了馬車,檢視崔羨的侄子是否醒了。

崔家一家四口皆亡,那孩子沒有去處。邱予初一路照看他,等回了汴京,就將他帶到崔羨處。

想到他現如今就只有崔羨一個親人,不自覺地為他惋惜。

命運常常就是捉弄人的……

馬首低垂,不時發出低低的嘶鳴,聲入雲霄,聞者皆悲。

棺槨之上,覆蓋著染血的軍旗,那旗幟雖破,卻依然在風中獵獵作響,彷彿在訴說著將軍往昔的赫赫戰功。

旗面正中,將軍的印信與虎符交相輝映,彰顯其生前的威嚴與榮耀。

崔彥華靈柩歸京之日,天色陰沉,似蒼穹亦為之悲慟。都門之外,眾臣素服跪迎,甲士列陣,皆持槍肅立,槍尖寒芒閃爍,直指蒼穹,似在為將軍默哀。

崔羨得到父母兄嫂皆亡的訊息時,是在朝堂之上,于闐來的探子說完之後。

崔羨頭腦渾濁,如一具被抽去靈魂的軀殼,眼神空洞無神,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枯井,再不見半分生氣與靈動,往昔的光彩全然消逝。

面色如紙一般慘白,嘴唇毫無血色,微微顫抖著,不住地否認: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會?

最終,天旋地轉,意識盡消,癱倒在地。

今日,崔彥華的靈柩已經被送回崔府。

崔羨胡茬散亂,形容枯槁地站在崔府大堂,茫然無措地四處搜尋曾經的溫馨。可惜只剩下四副漆黑冰冷的棺槨。

邱予初帶著崔羨的侄子,站在崔府門口。俯身對著那孩子囑咐道:“進去吧!去叩頭祭拜你的親人!”

那孩子閃著亮晶晶的眼睛,似懂非懂,看了看邱予初,又望了望大堂裡面的棺槨,在邱予初的輕撫下,懵懂地進去了。

對著每一副棺槨都叩首三下,隨後起身上前抓住崔羨的手,稚嫩地喊道:“小叔!”

崔羨看著天真稚子,再也忍不住,蹲下來抱住侄子嚎啕大哭。

侄子沒有爹孃了,他也沒有爹孃了啊!

“咔嚓”閃電劃破長空,雷聲轟隆巨響,傾盆大雨無情地砸向地面,沾溼了世人的衣衫……天降橫禍,誰能獨善其身?

邱景湛全身皆白一路追到崔府,闖進去跪在靈堂前,掏出白色布條系在額頭。

陳立走過去提醒道:“五皇子萬萬不可,皇子戴孝犯了大忌,快摘下來!”只有國喪,皇子才能戴孝,此刻邱景湛就犯了死罪。

邱景湛仿若沒聽見一般,跪在地上巋然不動。

陳立沒有辦法趕緊回宮稟告皇帝。皇帝聽聞之後,沉思良久,無奈道:“崔彥華開國將軍,戰功赫赫,造福一方,是國之棟樑。邱景湛的過失實在太大,就讓他作為崔彥華的義子為他贖罪吧!”

陳立驚愕,皇帝竟有如此胸襟。

皇帝眸光微沉,心下計較,贖罪?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