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不要…”

黑暗中,少女嗓音沙啞地低喃,

她一身冷汗,碎髮貼在臉頰,淚珠順著眼尾往下滑,把粗布枕巾打溼一片,

小屋響起竊竊私語,

接著火摺子一亮,未等火藥味飄來,蠟燭就亮了起來。

“酒釀姐姐?”玉珠推推陷入夢魘的人,見沒反應,只是一個勁地低哭,

玉珠看了眼圍上來的其他姑娘,眾人一個接一個地對視,然後點點頭,就聽有人給下了決定,

“掐!”

掐!

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擰上酒釀手背,到底是幹活的手,只使出一半的力道,就把人啊的一聲掐醒了。

酒釀醒了,驚魂未定,

一顆心在胸腔裡重重撞擊著,剛睜眼就一把掀開被子,

沒腳鐐…

一雙赤足穩妥的在棉褥子上放著,除了腳踝處的細長紅印,一切安好。

還好還好,只是個噩夢…

死牢之刑幾乎摧毀她的意志,先變得怕黑,又開始夢魘,再這樣下去保不齊要得失心瘋了。

“酒釀姐姐,我聽阿孃說,做噩夢的話說明身體不好,你明天可以去江管事那裡,讓他給你找大夫瞧瞧。”

玉珠說著遞上茶杯,酒釀道謝完便一飲而盡,

出了太多的汗,渴到嗓子冒煙。

她愧疚地看了看溼出一塊深色的枕頭,說,“我還是出去睡吧…”

一身汗弄髒了旁人的床褥,臉皮仔厚也過意不去,她準備今晚去花房睡,就是落胎的那地方,明天再回來把枕頭床褥給人家洗乾淨,

喝完水,腳剛落地就被眾人連拉帶拽地拖回床上,

小姑娘們一人一句說著說什麼大晚上不好出去,會得風寒,

還有說得了風寒也就完了,會滑胎,還會一命嗚呼,

接著有人點頭贊同,說翠翠就是得了風寒落了胎,被老爺嫌棄,丟回李悠院子裡了。

酒釀心頭一跳,也不掙扎了,忙問,“你說老爺和翠翠怎麼了?!”

玉珠張大嘴問,“你不知道?”

酒釀怎麼可能知道,她在府外待了大半個月,府裡事情早就和她無關了。之前沈淵說他沒碰過翠翠,她信以為然,沒想到竟另有隱情。

小丫頭們嘰嘰喳喳慣了,才不管酒釀該不該這麼一無所知,有人蹦出來說,“才不是落胎被嫌棄的,是做錯了事老爺趕她走,她不肯走,冒著大雨在紫竹苑外跪了一夜,第二天就小產啦!”

另一個也開口,語氣裡帶上了幸災樂禍,“誰讓她仗著老爺喜歡天天欺負人,上次我和她在林子小路遇上,她嫌我擋路,踹我一腳!”

酒釀聽著各種抱怨,腦子嗡嗡響,心口也悶得厲害,

她問,“翠翠有身孕的事…是真的嗎?”

玉珠一臉困惑,“這還能有假?是宋夫人請的大夫給把的脈,那大夫可高興了,領了不少賞錢呢!”

心口不止悶了,像一記重錘砸上來,一錘子砸到了肚子裡。

想來也對,

宋絮和沈淵都盼著要孩子,能生的又不止她一個,她有什麼特別的…不過是個誰都能取代的通房丫鬟。

可想來又奇怪,

既然沈淵真和翠翠睡過,為何要騙她…

各種猜測湧上心頭,思索,否決,最後只剩下一個最可靠的,

——他睡完了就嫌棄翠翠,不想承認。

那天在浴池就能有所窺見他對翠翠的態度,

是有嫌棄在的,

但架不住翠翠臉好身形好,還一個勁地往上貼,就算沈淵再挑剔,但也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