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混沌種青蓮

混沌空間裡沒有天地之分,濃稠黑暗如墨,只有五色火在虛空中凝成一株搖曳的蓮花。安面色蒼白,懸坐蓮心,左眼“守”字金芒黯淡如風中殘燭,右眼“破”字裂紋密佈。崔瀺神色冷峻,與陸沉分立蓮瓣兩端,前者腳下鋪展萬里《人間圖》,市井煙火清晰可見,後者袖中流淌星河因果線,神秘符文若隱若現。

“師弟可知此處是何處?”崔瀺神色高深莫測,指尖緩緩劃過畫卷,圖中浮現安出生時接生婆剪斷臍帶的場景,“這是老秀才用三百年陽壽換來的‘無垢間’,天道不可察,因果不可入——正適合斬些不該存世的東西。”

陸沉輕笑一聲,星河化作茶盞在手:“好大的手筆。可惜你這人間圖……”他忽然將茶湯潑向虛空,混沌中竟浮現七十二座破碎白玉京,“終究壓不住我吞下的三萬六千道法則。”

安面色慘白如紙,身形晃了晃,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血沫中混著金色碎光。他驚覺自己每呼吸一次,五色火蓮便綻放一瓣,蓮心浮現的畫面令他神魂劇震:

寧姚石像被釘在劍氣長城廢墟,胸口插著刻有“平安”二字的木劍,周身散發著絕望氣息;

李槐在驪珠洞天映象中重複著死亡輪迴,淒厲的哭喊聲仿若就在耳邊;

最深處竟有青衣小童模樣的自己,正在給陸沉奉茶……

“這是‘三生蓮’。”崔瀺冷聲道,“你每看破一重幻境,五色火便焚去陸沉一成道基——但若道心失守,便是他吞你神性的契機。”

二、石像噙淚

安面容扭曲,閉目狠狠捏碎本命字,金芒碎片在掌心凝成一把刻刀。刀鋒劃過虛空時,劍氣長城幻境轟然破碎,他踉蹌跌入血色荒漠,狂風呼嘯,迎面撞上寧姚的石像。

石像面頰上有一道淚痕,淚珠凝固成琥珀,內封半截髮帶。安以刻刀輕觸淚珀,剎那間回到當年的城頭訣別:寧姚將髮帶系在他腕間,背後是如潮水般湧來的妖族大軍:“記住,劍修可以死,不能悔。”他轉身迎敵時,卻未看見她指尖逼出的心頭血滲入木劍……

“你悔了嗎?”石像突然開口,聲音沙啞而悲慼,淚痕化作鎖鏈迅速纏住安脖頸。

遠處傳來陸沉的嘆息:“她本可活,是你執意要守那座破城。”

安握住髮帶的手青筋暴起,刻刀突然調轉方向刺入自己胸膛:“我悔的是當年不夠強,不是後悔出劍!”

心血濺在石像眉心,五色火蓮在荒漠上轟然綻放。寧姚的虛影自火光中走出,抬手撫過他胸口的血洞:“那現在夠強了嗎?”

三、春秋裁命

混沌空間毫無徵兆地劇烈震動,崔瀺目光一凜,迅速揮動手中的《人間圖》,突然捲住安。安只覺天旋地轉,再睜眼時,他竟坐在文聖茅廬的舊書案前,案上擺著未寫完的《山水遊記》,硯臺裡墨汁泛著詭異的血色。

“這是你師父隕落前最後一刻。”崔瀺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當年他本可用春秋筆改寫你的命格,卻選擇蘸著自己的心頭血寫‘規矩’二字——現在輪到你了。”

安提筆的剎那,無數畫面湧入筆尖:李寶瓶在書海深處被文字吞噬;顧璨在鬼蜮血池仰天狂笑;阿良在光陰盡頭揮劍斬向自己的倒影……

筆鋒懸在“安”三字之上,虛空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老秀才枯坐光陰長河的背影:“寫啊!寫了就能救他們!”陸沉的聲音如附骨之疽:“你猜齊靜春當年為何不寫?”

一滴墨悄然落在名字最後一捺,安目光驟冷,突然翻轉筆鋒,手腕用力,在《山水遊記》扉頁寫下“存疑”二字。剎那間,整座茅廬轟然炸裂,樑柱崩碎,春秋筆斷成兩截,其中迸發的磅礴才氣仿若實質,竟將五色火蓮染成玄黑!

“好一個存疑!”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