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歸墟之誓(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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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深處的青銅古樹簌簌震顫,陸沉的指尖撫過樹身上新生的裂痕,那裡滲出的不是樹液,而是寧姚三百世轉生時落下的淚。第七滴淚珠滾落在他掌心時,毫無徵兆地映出個模糊畫面——十二歲的阮秀,身形瘦小,蜷縮在河神廟供桌下,神色緊張又專注,正用偷來的供香在青磚上一筆一劃畫避水符,腕間被香灰燙出的傷痕,與如今鎮魂籙的紋路分毫不差。
"你的無相骨在哀鳴。"寧姚手持劍鞘,不輕不重地輕叩樹幹,驚起棲息在樹冠的青銅鳥群。那些鳥兒振翅高飛,灑落的鱗粉,在空中緩緩拼湊出龍伯血典的殘章:每代龍伯王繼承者都需在歸墟之底剜心立誓,以心血灌溉青銅古樹三日,待樹冠結出命魂果方算禮成。
陸沉望著樹根處堆積的幼童骸骨,突然記起某個上元夜。那年他剛接任龍伯太子,阮秀偷帶他溜出王宮看花燈,朱雀大街熱鬧非凡,糖畫藝人用麥芽糖澆出會遊動的龍形,他笑著將糖龍贈予阮秀,卻在糖漿凝固時看清龍目裡嵌著的竟是龍伯王族世代相傳的禁術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在他骨髓深處灼燒,提醒著誓言背後真正的代價。
阮秀的鮫紗靴踩碎滿地青銅落葉而來,髮間彆著的半枚王冕突然發出裂帛之音。她下意識伸手接住墜落的鮫珠,滿心期待著珠子內裡浮現往昔記憶,可映入眼簾的,卻是李寶瓶在中土神洲的某段往事——那年春雨連綿的茶馬道上,揹著桃木劍的少女道姑為追查神性吞噬案,曾在破廟與偽裝成說書人的安對弈三日。棋盤之上,局勢變幻莫測,最後一子落定時,棋盤上星羅密佈的黒子突然化作縮小的歸墟輿圖,李寶瓶的指尖血滴在象徵青銅古樹的方位,竟與此刻阮秀掌心血痕重合。
"你的龍伯血在抗拒誓約。"阮秀神色凝重,將鮫珠按在樹幹裂痕處,隨著鮫珠觸碰,珠內浮現出陸沉不曾知曉的秘辛:原來這青銅古樹的根系,早已悄無聲息地蔓延至四座天下。浩然天下文廟地底,藏著它的氣運枝,維繫著浩然文運;青冥天下白玉京第十二樓,鎮著它的因果花,暗藏因果玄機;而蠻荒天下劍氣長城廢墟之下,埋著它最初的那枚青銅種,承載著古樹的起源與力量根基。
寧姚的劍忽然發出清越龍吟,劍脊上三百世轉生的銘文逐一亮起。她的眼眸微微失神,想起自己第二十七世時,曾為護送龍伯王族遺孤,被追殺至歸墟邊緣,生死一線之際,她咬著牙,用本命劍剖開腹部,將龍伯太子轉世身藏於氣海。那一世的陸沉,在她腹中孕育三月,出世時掌心便帶著無相骨的雛形。此刻她劍氣掃過之處,古樹根鬚間突然顯現出當年逃亡路線,那些蜿蜒的血跡,歷經歲月,最終都指向樹頂未成熟的命魂果。
青銅鳥群忽然發出尖銳啼鳴,樹身裂痕中湧出粘稠的金色樹脂。陸沉的無相骨不受控地刺入樹脂,剎那間,他通曉了力量本源——龍伯血實為古樹汁液提純,青銅脈紋是樹皮上的天然符咒,而無相骨竟是歷代獻祭者未被消化完全的殘骸。他看見七百年前某位龍伯王在樹脂中掙扎,其脊骨被古樹同化的過程,正與自己此刻骨殖的異變如出一轍。
阮秀突然拽過他的手腕,蘸著樹脂在樹身書寫龍伯族失傳的《歸墟誓》。當寫到"以心血飼樹"時,她的指尖突然穿透陸沉胸膛,卻不是剜心,而是從他心室取出一盞青銅燈——燈芯竟是寧姚某一世的本命劍碎片,燈油散發著李寶瓶道種的清香。原來當年陸沉繼承無相骨時,早有人將這三者煉成續命燈藏於他體內。
"安連這個都算計到了。"寧姚的劍尖輕挑燈盞,火光搖曳中,浮現往生殿的青銅梁柱。柱身上除了星圖,竟還有細小的刻字,記載著李寶瓶遊歷期間留下的預言:"甲子年霜降,三心血染樹,往生舟自渡。"此刻,柱影投射在古樹上,與樹脂流淌的軌跡恰好組成渡舟符咒。
青銅古樹突然劇烈震顫,樹頂命魂果裂開蛛網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