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在心裡把沈凌霜殺了千百遍。

可她也不能現在詐屍啊!

都演到這份上了,現在放棄,那不是中了這個死丫頭的圈套了嗎?

陳老太只得暗暗擰了一把扶著她的侄媳婦。

“哎喲!”

女人疼得叫喚,但她也馬上明白了自己露出了馬腳,趕緊摟緊了陳老太,大聲哭鬧。

“你們好狠的心啊!人都這樣了,你們只想著把她扔出去,就不想想顧家該守靈,該盡孝,該跟著我們走嗎?只要顧愛華和陳家的四個女兒跟我們走,我們不需要你們動手!我扶著我姑母走!”

沈凌霜笑了笑,“對對對,要救人。我聽說,小妹寶的尿最有靈性,愛華姐!你趕緊催寶寶尿一泡出來!這要是救了她親奶奶,也是盡大孝了!”

鄉親們當然知道沈凌霜在胡說八道。

也明白她這是故意拿話臊陳家村的人,便沒有人拆穿她,都哈哈大笑起來。

陳家侄媳婦只能霍開嗓門乾嚎,“你們這裡講道理的人都死絕了嗎?怎麼讓一個黃毛丫頭在這裡作威作福!”

鄉親們立馬衝她指指點點——

“大隊長還在呢,她就這樣罵大隊長!看樣子,是真不想讓人幫她們說話了。”

“本來就是,她們這群蠢貨,走到這一步,還不都是自己作的。”

“要是我家的人做醜事被天收了,我那嘴一定閉得比上了拉鎖還緊!哪裡可能跑這麼遠來丟人!”

“對啊,現在十里八鄉都知道了……她們這是自己踩了狗屎,還非要糊顧家人一臉呢。”

沈凌霜搬過牆角的小矮凳,跳上去,拍了拍手掌,示意父老鄉親們安靜。

“各位叔伯嬸孃,大家聽我一句!”

“今天這事兒既然已經鬧成這樣了,大家夥兒全當看戲。”

“剛剛是陳家村的在搭臺唱戲,現在,該到我們唱啦!”

這會兒的農村,沒有其他的娛樂活動。

白天勞作,晚上嘮嘮嗑,一天也就這麼過了。

除非誰家有點紅白喜事,請班子來哭一哭、鬧一鬧,或許還算有點熱鬧看。

可這幾年,公社發了通知,禁止搞過去老一套的大操大辦,更禁止封建迷信,所以,辦紅白事兒連戲班子都看不到了,也不能上知青隊看電影,生活還真有些枯燥乏味。

陳家村今天鬧這一出,確實是讓大家看了個熱鬧。

但這樂子如果到這裡還沒完,那自然是要看到底的!

就是不知道,沈凌霜說這話是個啥意思。

輪到“我們”唱?

這個“我們”指的是?

沈凌霜沒解釋,快速從凳子上跳下來,跑去了廚房,拿著空的搪瓷臉盆,又抽走了顧祥麟手裡的燒火棍。

她左手拿盆,右手持棍,快步來到陳老太面前,在她耳邊首先“梆梆梆”地敲了三聲。

那搪瓷臉盆被她敲得直掉瓷兒。

而陳家幾人的耳朵,更是差點要被震聾了!

沈凌霜笑眯眯地用雙井坪這一帶的戲腔調子,有模有樣地唱道:“陳老奶,我有三句勸,你聽還是不聽?”

陳老太裝死不醒,沈東方也不急了,退回鄉親們中間,倒看看沈凌霜要唱一出什麼。

沈凌霜梆梆又往臉盆上敲了兩下。

“第一句,勸你遠離小閨女,留住大福氣。”

“是你說女不如男,所以離婚分家兩頭散,你留孫兒趕孫女,如今又豈能讓女孩上靈堂?”

“第二句,勸你彆氣顧祥麟,他是天選小福星,他高興時,天送大野豬!”

“兩頭野豬疊著來,就問你陳老奶見沒見過這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