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上淌著兩行薄汗,顯見是火速趕來的模樣。

溫綺羅微微抬首,目光掃過來者的面容,隨即又迅速移回茶盞,神色間波瀾不顯,卻在心底嘆息一聲。

江知寂隔著珠簾望去,原本略顯繾綣的神色霎時收斂,好似剛才那篤定的試探,不過是風過無痕。他淡聲說道,“趙十一,何事這般冒失?”

趙十一聞言微怔,這才意識到這間雅室中還有旁人。

他目光匆匆一掃,便看見了坐在右側的溫綺羅,又見她姿態端然靜美,好似深山幽蘭,心底卻不免有些困惑。

因著多年隨侍,他早已摸清自家主子的性情,總是冷靜沉穩、不沾人間俗務,可近些日子,每當這溫娘子來茶肆相見,那冰冷淡漠的氣場似乎添了幾分隱隱的熱氣。

趙十一將眉毛一皺,試探地抱了抱拳,“稟主子,外間有兩個自稱南商行來使之人,說是要拜會您,傳遞重要情報。屬下擔憂來者不善,特敢急報。”

江知寂聞言,尚未來得及回話,便見溫綺羅指尖輕點在茶盞上,緩緩抬眸,語聲清雅:“虞郎君既有要事,綺羅便不多叨擾了,只待下回再叨教茶道。”

她說得雲淡風輕,語氣也不溫不火。可言語中那一抹疏離感,竟讓江知寂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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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方才兩人唇齒交鋒間,那點點漣漪,皆藏於無人處的眉稍眼角。

珠簾後的男人沉靜不語,唯眼底泛起幾道複雜的情緒,終究未多言,單是欠身作揖,淡淡道:“溫娘子慢走,今日未盡的話題,當另擇佳日敘談。”

溫綺羅蓮步輕移,淺淺福身:“虞郎君客氣了,後會有期。”

她轉身離去時,裙襬微微掠過青光琉璃磚,猶如一抹翩然的煙霞,似來去不沾塵埃。

趙十一見她一拂袖便出了雅室,忍不住悄悄瞥了身後的人一眼,只見他站在珠簾後,目光緊緊追隨著那道背影,竟有種令人費解的眷念與凝重。

片刻後,江知寂走出珠簾,站定在雅室中央。

他垂下視線看了看地面,猶如平日一般,眼神古井無波,聲音卻透著一絲不輕不淡的喟嘆:“趙十一。”

“屬下在!”趙十一連忙應聲。

江知寂緩緩抬眸,薄唇輕啟:“來者不善便遣走,莫做無謂之糾纏。我暫不見。”

趙十一一愣,“主子,那些人來頭不小……”

“照我說的做,若起波瀾,按此前的手段打點。”江知寂的眼神霜雪未褪,似自言自語一般低語道,“萬水千山,若她猜中了,那便不是試探,而是應誓。”

那誓究竟是屬於誰的,又用何來兌現,他自己也不敢深究。

趙十一聽罷,略顯茫然,卻不敢多問,只得低聲稱是。

外面風疾,料峭春寒初見骨。溫綺羅的馬車已漸行漸遠。江知寂遠遠看著那胭脂紅的車簾隨風掀起半形,微微攥起手。

一葉輕搖,堪破春初將臨。風起之時,只待情事更深。

:()簪纓世族有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