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江家大伯,江家二叔……一個個名字,如同一道道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那塊最小的石碑,甚至沒有名字,只刻著“江氏未出世子”,那是她那來不及來到世間的弟弟。

溫綺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彷彿還能嗅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熊熊烈火吞噬了江府的一切。

思及此,溫綺羅將手中的香插入土中,她尤記得上一世死前…那人字字句句猶如誅心,江家亦為這錚錚大夙,朝堂波譎,付出了六十多口人命。

可憐她兩世為人,竟不知自己生身之家要手刃的仇人,是為何人。

她不敢想,不敢想在那被赦通敵叛國罪的夜裡,整個江府是怎樣的人仰馬翻,血濺當場,又是誰保全了她,將襁褓中的孩子送與溫府潛藏。

溫綺羅單單是這麼想著,指甲已然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

江知寂站在溫綺羅身後,目光始終停留在她身上。他看著她清麗的側顏,她臉上的神情沒有遮蓋完全,他竟讀出了…仇意。

他不會認錯的,這嬌俏矜貴的溫二娘子,此刻動了殺心。江知寂不得不找個理由試探一番,她可是得了什麼魔怔,不,也許還有其他的可能。

這真的是溫綺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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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綺羅感受到炙熱的眼線,抬眸望向江知寂,誰料此刻,江知寂垂下眼瞼,並不與她對視。

她心下疑惑,回想這江家大郎,以前也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年歲大了有了活計,也鮮少在府裡出沒,故而她對他確實沒什麼印象。

溫綺羅斂回思緒,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對著墓碑恭恭敬敬地行了禮。溫長昀在山上又對江尚敘話了片刻,才帶著一行人沉默著下了山。

山路上,溫綺羅又回頭望了眼亂葬崗,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回到溫府時,已近巳時。

溫府的早膳十分簡單,清粥小菜,幾碟醬菜。溫綺羅重生一世,自然知曉溫府如今的境況,這清粥小菜已是府中最好的吃食了。她默默地喝著粥,不再像往日那般挑剔。

坐在她對面的江知禮,時不時地偷瞄著溫綺羅,眼中帶著幾分好奇。雖是昨夜阿姐又叮囑過自己,在二姐姐面前要守規矩,可他卻是已然忘了以往溫綺羅的“惡行”。

江知藍雖是叮囑了弟弟,此時也觀察著溫綺羅。以往每年她來時,都仔細吃食,會命女使出去定席,對城中的酒樓挑三揀四,今日卻安靜得出奇,讓她有些不適應。

用膳到一半,江知信風風火火地進了飯廳,一屁股坐在江知寂身旁,拿起筷子便扒拉起飯來。他嘴裡還唸叨著:“今日武館師傅早課來的晚了,差點誤了早膳。”

:()簪纓世族有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