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之上,沸反盈天。

又一輪的角力即將開始。

兩名軍卒眾人高昂的歡呼聲之中已經是登上了矮臺,也再度將眾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不過左良玉的注意卻並沒有隨著眾人停留在矮臺之上,而是轉而移到了陳望的身上。

“有一件事,我想要問你。”

左良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陳望在一眾嘈雜的人聲中能夠聽到。

陳望眼神微動,他聽出了左良玉話語之中的鄭重,當下也將注意放在了左良玉的身上。

“你想要問什麼?”

陳望收斂了些許臉上的笑意,問道。

“我想問……”

左良玉一隻手按著放在身前案桌上的酒杯,另一隻手撐在膝蓋之上。

他的目光深沉,語氣低沉,鄭重問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

空氣在這一刻似乎都陷入了凝固之中。

陳望眼神微凝,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並沒有回答左良玉的這個問題。

左良玉突然問出的這個問題,確實沒有在他的預料之中。

但是某種程度上,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當初在夔州府內,他藉著勸說的名義,去會見左良玉。

在帳中他明目張膽的對左良玉說的那句話,就已經是將圖謀暴露出來了大半。

左良玉現在在這裡問出這個問題,也算是合乎情理。

“你難道不清楚嗎?”

陳望淡然一笑,並沒有回答左良玉提出的問題,而是將問題又重新拋給了左良玉。

左良玉雙目微眯,陷入了沉默。

周遭吶喊聲雷動,擂臺之上,兩名軍兵的角鬥也已經是進入了白熱化。

“亂世風雲起四方,有兵便是草頭王……”

左良玉的神色暗沉,目光凌厲,緩緩念出了在夔州府時,陳望對他所說的話。

“這是你曾經跟我說過的話。”

“最初的時候,我以為你想做的是戚繼光,做中興的名將,想要在青史上留名。”

左良玉轉過頭,向著底下擂臺上正在角力的軍卒看去,沉聲道。

“後面在夔州府時,我以為你是想要李成梁,做祖大壽,不受那些文官管束,做一方的草頭王,土皇帝……”

“不過眼下看來,你的野心不僅僅到這一步。”

左良玉的目光掠過了矮臺,看向了矮臺周圍一眾漢中軍的軍卒,看向了校場外圍的密密麻麻的軍帳,看向了沿山遍野招展的火紅色旌旗。

來到襄陽之後,再度見到陳望的時候,左良玉便知道自己錯了,而且是錯的離譜。

陳望的圖謀,遠比他想得更為恢宏,更為龐大。

在襄陽城外的一萬餘名漢中軍,人皆披甲,令行禁止,是絕對意義上的精兵強將。

而這還不是陳望麾下所有的兵馬,僅僅是陳望麾下的直屬騎兵,和兩個底下參將統管的援兵營。

各鎮各營都是在吃空餉,但是陳望不僅沒有吃空餉,麾下的營部甚至兵額超編,還要藉著輔兵的名義作為掩飾。

養兵是需要錢的,朝廷撥下的軍餉不可能足額。

就是去養兵額內的兵馬都很是困難,軍餉根本不夠。

陳望麾下的漢中鎮兵馬如此之多,這些兵馬自然不可能不需要軍餉,那他們的軍餉又從哪裡來?

軍餉的來源不提,陳望花那麼多自己的錢,去養這麼多兵馬,是為了什麼?

野心……

陳望拿起了酒杯,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陳望並不喜歡這個詞,這個詞並不是什麼好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