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沙漏中的白髮劍(第1/1頁)

青銅門內飄著陳年藥香，輪椅上的老嫗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尖正抵著王老五的劍尖。劍刃上凝著滴琥珀色液體，映出二十三個年輕時的自己。輪椅吱呀轉動，老雲曦膝頭的織錦滑落，露出密密麻麻的甲骨文刺青——每個字都在滲血。

\"時辰到了。\"老嫗的嗓音像曬裂的陶甕，她腳邊的沙漏突然炸開，琉璃碎片化作星屑懸浮。王老五的劍尖開始結晶，冰霜順著劍紋爬上手腕，凍住了三焦經脈。他看見自己掌心的生命線正在急速縮短，就像被火苗舔舐的燈芯。

雲曦突然扯下滿頭珠翠，青絲瞬間雪白。她將髮簪刺入沙漏底座，簪頭鑲嵌的線粒體突然暴長，藤蔓般纏住四散的星屑。那些星屑被勒成串珠，在她腕間叮咚作響，每顆珠子裡都困著個燃燒的小宇宙。

\"當年你斬斷因果鏈...\"老嫗的輪椅突然立起，椅背展開成青銅羅盤，\"可想過要償還利息？\"羅盤指標瘋轉，劃破的虛空裡湧出黑色流沙，沙粒間浮沉著歷代王朝的玉璽。

王老五的右手已經凍成冰雕，左手卻突然燃起蒼藍火焰。火焰裡遊動著雙頭怪魚，魚鱗上刻著\"丁巳卜，王狩\"的卜辭。他咬牙揮臂砸向羅盤，冰火相撞炸開的氣浪掀翻了青銅門。

氣浪中浮現出無數鏡面，每個鏡中都在重演不同抉擇：有他放棄修仙娶妻生子的，有云曦墮入魔道血洗宗門的，還有兩人相忘江湖老死不相往來的......每個結局裡的他們，最終都化作輪椅上的垂暮身影。

\"這是時間債！\"雲曦的白髮突然暴漲，髮絲絞住流沙中浮沉的玉璽。傳國玉璽上的螭紐突然活過來，張口咬住她的手腕，\"我們逆轉太多次因果，歲月要收取代價了！\"

老嫗的輪椅突然分解重組，變成臺青銅天平。王老五被凍住的右臂放在左托盤，雲曦的滿頭白髮堆在右托盤。天平劇烈搖晃，秤桿上浮現甲骨文刻度的裂痕，某個刻度突然爆開，濺出的銅汁凝成\"癸未大赦\"的赦令竹簡。

\"拿你們的記憶來抵債！\"老嫗的瞳孔變成沙漏狀，眼白裡浮出焚書坑儒的慘象。王老五突然頭痛欲裂，識海里八百年的記憶正被撕成碎片。雲曦腕間的星屑珠串突然崩斷，珠子墜地化作啼哭的嬰孩，每個嬰孩眉心都有粒硃砂痣。

青銅天平突然傾斜，王老五被震飛撞上鏡牆。鏡中的垂暮雲曦突然伸手拽住他衣襟，將人拖進鏡內世界。這裡的時間黏稠如蜜，他每走一步都衰老十歲，等走到鏡中雲曦面前時，已變成佝僂老者。

\"當年你選的道...\"鏡中雲曦的皺紋裡開出血色曼陀羅，\"終究逃不過枯榮。\"她遞來半塊龜甲，裂紋正組成\"大凶\"卦象。王老五的鬍鬚突然瘋長，纏住龜甲勒出裂痕，甲殼裡竟掉出枚生鏽的青銅鑰匙。

現實中的雲曦突然割破眉心，金血在虛空寫就\"乙卯赦\"三個血字。青銅天平轟然炸裂，老嫗發出厲鬼般的尖嘯。王老五握著鑰匙從鏡中跌出，渾身骨節爆響著恢復青春，手中的鑰匙卻開始吞噬光陰——他的左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接住時光錨！\"雲曦扯斷白髮擲向半空，髮絲與星屑編織成船錨形狀。王老五將鑰匙插入錨心，整個空間突然靜止。老嫗的輪椅開始風化，沙粒從她七竅湧出：\"你們...竟敢篡改時間銀行的賬目...\"

船錨突然沉入虛空，扯出條熒光閃爍的長河。河中漂浮著歷代帝王的諡號，每個諡號都在吞吐光陰泡沫。王老五拽著雲曦跳上最近的泡沫，看見泡沫里正是他們初遇的竹林——只是這次，少年王老五的劍鋒沒有避開，直直刺穿了雲曦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