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壯路上一溜小跑,臉上寫著事態緊急,惹得路過同僚都頻頻回頭看他,有關係熟地吆喝一句“你幹嘛去啊”,年壯頭也不偏回他“有大事兒”。

可不是大事兒嘛,發生人命案子了。

他奉命給一位叫劉省三的巡長打電話。此人的名號他可是如雷貫耳,閒話的同僚都對這個名字嗤之以鼻,他的頂頭上司柴早林提起它更是直翻白眼。可他不同,他心裡只有敬佩,覺得對方是條真漢子。

電話打過去,年壯還有點兒緊張,可當他開啟紙條一看上頭寫的內容,他緊張的點就立馬轉換了。

電話通了,對方起先深表懷疑,但默默聽完年壯唸的話後,他便即刻做出了反應。

“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

對方順著電話線突然拋過來的問題讓年壯措手不及,險些讓它掉在地上。畢竟他成為警員以來遇到的長官都只讓他絕對服從命令,還從來沒有哪一個會讓他自己思考,自己做選擇。

“我,我……”年壯手心裡直冒汗,嘴皮子像是被黏住了,越想說話就越說不出來。

對方似乎沒什麼耐心,催促道:“別吞吞吐吐的,知道通話費耗銀多少錢嗎?”

“啊是,”年壯感覺頭上要有汗流下來了,“我,我覺得應該立案處理。”

“好,”劉省三像是就等這句話,立刻接上話,中氣十足,“我不是你的直屬長官,沒資格命令你,但我希望在負責的警員到場之前,你能提供協助,並把被害者遺體證物現場都保護好,能做到嗎?”

“能!”年壯隔著電話給對方敬了個禮。

掛了電話,年壯的心撲騰撲騰一直跳個不停,難以平靜,他彷彿覺得自己立志成為警員就是等這一天。小夥子把腰桿子挺得溜兒直,頂著千民萬眾的責任,他深呼一口氣,朝自己負責的現場跑去。

等他再次見到晁荃如覆命時,見晁張兩人正圍著件破薄襖子低頭研究。

“回來了,劉巡長怎麼說?”晁荃如難得能從中分神,抬起頭來詢問。

年壯立正敬禮,正兒八經回覆說:“報告長官,劉巡長讓我協助您調查,並且保護現場物證被害者遺體。”

晁荃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這麼說他是要立案咯?好。”他幾乎都能看見劉省三拍著桌子跟責任轄區內的同僚上司們叫板的畫面了。

他拍拍年輕巡警的肩膀,把這份喜悅傳了過去。

“你可是會遇到同僚的阻礙甚至排擠的,不怕?”

“報告長官,不怕,”年壯一時嘴快,說完又有點兒後悔,覺得自己是撒了謊,便又更正,“不,我怕,但是我想做。”

晁荃如聞言看他笑了,扭頭去看張八兩的反應,發現對方和自已一樣,笑得寬慰。

晁荃如又拍了拍年壯的肩膀,這回是肯定。“一腔熱血是好事,可也要掂量著行動。那我派個任務給你,你做好了,我保你今後的飯碗。”

年壯大喜過望,說話都有了底氣。“是,請長官吩咐!”

“你去找雙鞋,七寸八的碼子,簇新,剛上腳沒多少路的那種,事故現場周圍要掃蕩仔細,能不能找到,最後都給我個訊息。”

張八兩見年壯領命後精神抖擻的背影,心裡有幾分擔憂,尋思著“這不是大海撈針嘛”。五天時間裡,警員們仍在持續搜尋,不斷有新的物品甚至殘肢斷臂送過來。讓年壯在那麼大一片範圍內找雙鞋,是不是難為他了?

“你確定能找到?”

“我倒希望他找不到。”晁荃如的答案出人意料。

“為啥?”

“能找到說明是車禍時甩出去了,而找不到的話……”

張八兩恍悟。“就是被兇手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