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南來北往熱鬧喧譁的寶鹽城來說,除了那幾個龐然大物的世家大族又出了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以外,其他的故事都很快便會淹沒在更迭之中。

哪怕是近些年來日漸聲勢攀高的荀家家主殘喘於病榻上,也只是城中一些看客在茶餘飯後多談論幾句揣測一番的小事而已,慢慢地就被其他更為惹人矚目的訊息遮掩了身影,至於荀家在此之後是一蹶不振還是徹底依附於真正的世家大族,對於尋常百姓和市井商賈來說,其實並無差別。

只是荀家名下那些產業的主事和掌櫃可就沒有這樣的看熱鬧心態了,畢竟是相關身家性命的事情,若是荀家就此坍塌了,他們這些只能守著一個店鋪的小商人可不只是傷筋動骨那麼簡單了,日後再要維繫日子可是千難萬難。

所以這些日子荀家幾個大商鋪那邊的門檻幾乎就要被踩破了,全是那些心焦如焚的主事和掌櫃前去探聽訊息,也有的眼光獨到咬咬牙一擲千金,將主掌多年的店鋪從荀家手中買了下來,至少今後還能自給自足,不至於被荀家的泥沼拖下水。

而荀家祖宅內的勾心鬥角和各懷心思同樣不只是外人看待的那般祥和安寧,不久前祠堂那邊的議事,一個弱女子的荀念竹居然拎著幾個刺客直接壓住了那些吹鬍子瞪眼的祠堂長老,如今局勢慢慢轉向了荀念竹那邊,許多隻能仰仗祠堂長老的荀家族人都急得團團轉,還有些沉寂多年只等著亂起來異軍突起的有心人,更是私底下開始勾結其他世家的人施壓於荀家祠堂,至於今後荀家是否會被分割殆盡,對於這些眼饞利益日久的人而言,總得先落入自己手中再說以後。

荀念竹在祠堂那邊的雷厲風行和姿態強硬確實為自己和荀修仁掙來了不少時間,這些時日荀念竹帶著荀修仁親自上門拜訪了許多平日裡就對荀念竹這一脈照顧有加的荀家族人,還有一些打定了主意坐山觀虎鬥的荀家人,荀念竹也帶上荀修仁一同前去。

不談荀家家事更不談生意利益,只是論交情擺誠意。

荀念竹的意思很明白,這些中立之人只要不做那牆頭草在關鍵時候倒向祠堂長老那邊即可。

在此之外,荀念竹還吩咐將荀家近些年的所有賬簿都送進了一座極少有人踏足的院子裡,那是嶽千煦當初還未離開之前在荀家的落腳處,最近這段時間裡只有荀念竹的心腹之人可以看見許多人在那處院子來來往往,無一不是當年跟著荀踽一起打拼出如今產業的老人,他們熟稔荀家商貿的運作,對於賬簿一事更是各有獨到之處,荀念竹親自請動了這些許多早已退隱的前輩。

除了這些老人以外,還有駐守在這座院子外的護衛倍感疑惑的兩個身影,是一個年紀輕輕的道士與和尚,每天都跟著那些白髮蒼蒼的老者一起翻閱賬簿,一開始兩個年輕人的存在顯得格格不入,又由於兩人的身份使得那些老前輩有些敬而遠之,更是不知道荀念竹為何要安排一個道士和一個和尚來此,只是很快那些老前輩就被兩個年輕人的學識之淵博和處事之安然所打動,漸漸地將兩人視作了同道中人,在賬簿之上的事情都互有商量。

那些駐守護衛不會明白,這麼一座小小的院子,其實才是荀念竹最終能夠在祠堂議事翻盤的關鍵所在,只有將荀家產業的所有細微處都牢牢把握住,才能在利益的權衡談判中佔據上風,讓那些自詡輩分高經驗足的祠堂長老都無話可說。

荀修仁沒有待在這座小院中,也沒有跟在荀念竹身邊料理荀家事務,而是帶著一個身穿儒衫的少年一同在寶鹽城中走街串巷,市井坊間的尋常鋪子也看,世家大族的商鋪也逛,漫無目的。

可是不知不覺間,短短几日就將寶鹽城裡所有世家的產業都走了一遍,自然也包括荀家名下的所有商鋪,到了自家產業所在,荀修仁也不查賬更不過問商業往來,好像就只是帶著那個少年一起閒逛,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