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路的遠處有一關(二)(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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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道:“道德谷不涉山下事,可無論是書院寺廟還是道觀,所有下山之人都會親眼看一看沙場的模樣,不是書上的金戈鐵馬也不是話本故事裡的縱橫捭闔,而是看見那些鮮血和屍骨,看見身處其中的將士和百姓,這樣做有意義嗎?是否不過是那些安穩居於山上的讀書人勸慰自身超脫世事的藉口?”
張謙弱搖搖頭,自問自答道:“不對,道德谷的存在不只是一座山,也不是世間讀書人心目中的祖庭和世外桃源,道德谷是一本書,記載世道變遷也要為世事人心說話和做事,所以固步自封不可取,坐井觀天不可取,自以為是更不可取。戰爭的發源和落幕可以歸咎於野心和慾望,或者是更大義凜然的自衛和守護,可是捲入其中的所有人都概莫能外,放棄了思緒的存在本身,隨波逐流麻木沉淪。”
張謙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地理清思緒:“道德谷可以參與其中,能夠為戰爭略盡綿薄之力,鞠躬盡瘁?都好,道德谷的規矩不是圈定和禁錮。可每一場戰爭的發起不是一個人所能左右其意義的,背後的利益糾纏也好道德大義也罷,誰來說道理誰來辯是非?”
“所以退縮避讓,假裝視而不見?都不是,而是真真正正看過了之後,思索、理解、問詢,這些旁觀之人的置身事外,不是為了獨善其身,而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有人在發起戰爭或者肆意殺戮的時候,想到某句話或某個道理,然後意識到在護衛家園之外,一切的觸犯和入侵都沒有勝者。”
張謙弱最後聲音漸漸細微不可聞,他仰頭看著那輪彎月的光華,柔光鋪灑在雲層上朦朧虛幻,他沒能說服自己,也沒能真正說清楚戰爭的存在和意義,只是好像所有置身於戰爭之外的人都至少應該保持清醒的思索,哪怕道理不夠支撐去安慰自身的冷眼旁觀,可是最少應該意識到那些戰死沙場的人都也曾是活生生的普通人而已。
禾徸渠不知是否聽清了張謙弱的言語,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手掌卻下意識地按在了身邊的大刀刀鞘上,好像唯有如此才能安心。張謙弱輕聲道:“反覆的自省和自辯真是容易將自己也給繞進一個怪圈裡去,直要茫然困頓不知所措,所以這也才是為何道德谷所有人都需要下山行走遠遊的規矩所在吧。書上讀來終覺淺,若只是依靠那幾個道理支撐著自己的為人處世,難免會有如此的舉步維艱,所以多去看看山下世道最本初的景象和心境,才能有更深處的感悟。”
真頁將念珠掛在手腕上,手掌輕輕搭在膝蓋上,語氣平靜道:“儒家先賢說過世間人人可成聖,只需將道理和作為相合一便是道路。如果思緒和心境將自己困在了某個囚籠中,如果早已能夠憑藉經驗之談和書上勸誡看見了前方可能所為之事根本無法盡如人意,甚至可能一切都與正確和明晰背道而馳,那麼我們是否還要走出這一步呢?唯有破除迷障,哪怕明知前方是深淵和歧路,只有走出下一步才能知道最終的結果不是嗎?”
張謙弱收起罕見的迷茫神色和愁眉苦臉,露出笑意攬著真頁的肩膀,笑嘻嘻道:“小光頭,你現在這佛法是鑽研得深了啊,等回了道德谷我就帶著你去各個寺廟都走一圈,讓那些小和尚大和尚和老和尚都看看,我們真頁小師傅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啊。”
真頁手肘輕輕撞開張謙弱的手臂,閉著眼睛“阿彌陀佛”一聲,這才正色道:“佛法深遠,不是為了較一個高低大小,哪能如此做。”張謙弱見真頁又要正兒八經地開始說法了,趕緊捂著耳朵搖頭晃腦,喊道:“君策君策,我們再在這荀家多待一段時間?”
君策自從到了荀家之後始終沉默寡言,聽過了嶽千煦和荀念竹的故事之後,少年更顯得心事重重的模樣,不過夜色昏暗下,張謙弱和真頁也沒能察覺到少年的異樣。
君策聞言輕聲回道:“荀家遭遇此事,我們便儘量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吧。”張謙弱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