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小巷,不遠處有一座黃泥土屋,坐擁一處在村寨中還算寬敞的院落。

言澍帶著顧枝走到了土屋院門外,將兩匹馬系在院牆下的一塊石頭上,然後便走進了小院去。

院子左邊的院牆下還圍著兩處棚子,養著三頭豬和一頭黃牛,一個灰髮脫落大半身形健朗的老者正站在牛棚外拄著鋤頭,拎起一個斗笠揹負身後,看著應該是正要牽著黃牛到地裡忙活去。

老者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見了言澍,神色也沒有什麼驚訝欣喜,語氣平淡問道:“你怎麼回來了?”言澍上前幾步走到老者身前,露出笑意道:“四叔,又要下地去啊。”

老者點點頭,看了一眼站在院門附近一動不動的顧枝,然後看向言澍問道:“誰啊?”言澍轉身向著顧枝招招手,顧枝愣了愣,腳步緩緩走到了言澍身邊。

言澍拍了拍顧枝的肩膀,與老者簡單說起了如何在海上救下顧枝又為何帶著他一起回到村子裡,只是言澍隱去了那時顧枝身上的傷勢究竟有多麼觸目驚心以及顧枝恢復傷勢一事又有多麼驚世駭俗,在老者聽來,不過就是言澍和龐域走船的時候救下一個差點死在海里的年輕人,言澍好心便將失去記憶無家可歸領到了鄆荒島,算是救人救到底。

老者上下打量了幾眼顧枝,看著年輕人那病態的滿頭白髮和好似被風一吹就要斷折的骨瘦如柴的身軀,他微微皺眉,言澍解釋道:“四叔,他如今的傷勢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也沒有什麼隱疾在身,修養一段時日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羸弱了。”

老者點點頭,卻還是沒多說什麼,言澍有些尷尬,四下看了一眼院子裡,問道:“小奇和念媛呢?”

老者沒有再看顧枝,轉身開啟牛棚將繩子掛在牛鼻子上的銅環裡,隨口回道:“念媛還是去酒館裡幫忙了,小奇應該是去私塾那邊。”

言澍點點頭,又和老者隨意閒談幾句,然後言澍便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四叔,我城裡還有點事……”

老者頭也沒抬,打斷了言澍的話語說道:“知道了,就讓他在這住下來吧,只要不是什麼聽不懂人話的傻子和喜歡鬧事的瘋子,不過就是多添雙筷子的事,你又不是第一次送人來了,在他痊癒前我也不會為難他的。”言澍咧嘴一笑,中年男子在自家四叔面前還是像個孩子一樣。

得了老者準允,言澍這才轉頭看向顧枝,說道:“你就先暫時在這住下來,以前我也曾拜託四叔照顧過一些病人,不用擔心四叔會為難你,你就安心在這裡養傷,等過段時間我把文牒辦好了,到時再回來找你。”

顧枝點點頭,想了想輕聲說道:“多謝。”

言澍笑了笑,然後他看向老者說道:“四叔,那就麻煩你了,等我過段時間幫他把文牒戶籍弄好了就帶他去城裡,他也沒帶什麼東西,若是有需要就幫他先置辦著,後面我再……”

老者牽著黃牛走出牛棚,看著言澍說道:“絮絮叨叨的,難怪現在還是討不到媳婦,這張嘴怎麼就有說不完的話,趕緊滾回去,醫館那邊你可別給折騰沒了,對不起人家劉神醫當年的知遇之恩。”

言澍只能笑著點點頭,說道:“行行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儘快回來。”老者揮揮手。

言澍便不再多說,又與顧枝多說了幾句只管安心住下,然後便騎著馬匆匆趕回歲禾城去了,這一趟跟著龐域來回得有一個多月,醫館那邊還是需要他多費些心,總不能真的徹底做個甩手掌櫃。

言澍離去之後,老者看向顧枝,問道:“叫什麼名字?”似乎記起言澍說過這個年輕人已經沒了記憶,老者便喃喃道:“忘了,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顧枝看著老者,回道:“我叫顧枝。”

老者有些意外,不過只是點點頭,他看著顧枝澄澈雙眼,緩緩道:“叫我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