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外揮揮手便揹著一身物件獨自踏路遠行,青瀲山湖盪漾著風發的意氣,少年踏春離去,留竹屋,兩人念。

一路行去,跨過山隘越過河川,少年步履不停,終於見著了秀欒城殘破的牆頭。

有人群在夜幕下尋到了少年燃起的篝火,二三十人衣衫襤褸面色枯黃,跳動的火光下仿若鬼魂。少年將懷中的花果分下,看向人群中領頭的枯瘦老者,問道:“老先生,你們這是逃難?”

老者捧著少年在溪水中洗過的花果,看著身旁狼吞虎嚥的幾個孩子,嘆了口氣,他沙啞地說道:“唉,自從鬼門關裡的大人徹底霸了城池廢除城主,這城裡便真真成了一人家室。大人想要拆了秀欒城的城牆另起一座宅邸,以一城之境為基將這方圓山川盡數納入,只是這動土興建的工程便是苦了那些青壯男子,一家頂樑柱被抓去埋進土木工程之中這家便算是倒了,再不走,這城裡哪還容得人活啊。”

少年仔細看著人群,果然是垂垂老矣的老人和蹣跚跌撞的孩童居多,另外便是一些面如死灰的柔弱女子,少年皺著眉握住老者的手,那骨節嶙峋的手顫顫巍巍著,少年說道:“老先生可帶著大家往賦陽村去,就在前頭,那裡身處僻壤興許也是一條活路。”

老者點點頭,渾濁雙眼看向少年,他沉聲應著:“多謝這位少俠了。”

少俠?少年低頭看著自己此時的裝束打扮,這模樣倒確實像是話本里少俠行走江湖的樣子。

眼見最深的那重暮色漸漸披上了金色的羽衣,少年起身向著老者告辭,然後便大踏步地向著秀欒城走去,一隻小小的手伸了出來拉住少年的衣袖,少年停下腳步低頭看去。

孩子昂起滿是灰漬的臉,雙手緊緊攥住少年的衣袖,他問道:“哥哥,你是要去城裡打壞人嗎?”少年看見了孩子身旁婦女看向自己身上武器的恐懼畏怯神色,他蹲下身直視孩子的雙眼,認真說道:“是的,哥哥要去把所有的壞人都打跑,這樣你就可以回家啦。”

孩子露出開心的笑容,他鬆開手揮舞著:“好耶,把壞人都打跑,我就可以回家啦。”

不遠處篝火旁的枯瘦老者看著這一幕,閉上眼低下了頭,他的心裡是無窮盡的不甘和苦痛,這個好心的少年也要死了嗎?

孩子身邊的婦女伸手將孩子瘦小身軀攬在懷裡,她撫著腹部微微的隆起,淚水滑落在孩子的肩頭,她看著少年,那刻在眉眼中的傷悲和渴望深深地刺入少年心中。

少年起身,他看著初晨的光明中站著的人群,他說:“你們會回家的。”

說完,少年離去,他在日光躍出山頭的那一瞬踏入城中。

城牆已然拆卻得零落,也無甚城門把守,少年便直直地走了進去,一路上人潮擁擠卻皆是負重前行,沙石堆積在肩頭,圓木拖曳在三兩人之間,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雜物都壓在了那些衣裳破損的人身上,他們單薄的身軀中還能看出幾分曾經厚實的體魄,可是日復一日的重物勞作,不分晝夜地奔走,他們消磨了眼中生的渴望也頹喪了身軀的體魄。

他們都是男子,是妻子的丈夫,是孩子的父親,是父母的兒子,他們或孝順或叛逆,或忠義或詭譎,但此時都不過成了閻王爺腳下的一隻只小鬼,他們一磚一瓦砌成的家被親手拆去,他們賴以護衛的巍峨城池也在眼中輕而易舉地覆滅,他們妻離子散家室崩解,逃不掉掙不脫。

你說命理無定數,可是百鬼夜行魑魅當道,能如何?

亡了國的人,慢慢地,亡了心。

少年的打扮終究還是引起了鬼門關外守衛的注意,他們穿著厚重的黑衣向少年走來,手中提著倒掛的鐮鉤,森森寒芒。

少年看著眼中漸漸臨近的鬼門關那陰沉沉的石門,他的雙眼開始煥發出奪魂攝魄的灼熱光芒,他的腳步愈加迅疾,慢慢